夜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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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華夏地理雜誌原創

撰文：卡西 ·纽曼 Cathy Newman
攝影：戴安娜 ·库克 Diane Cook 萊恩 ·延謝爾 Len Jenshel
翻譯：陳昊



位於紐約斯利皮霍洛的洛克菲勒莊園中的座座花園，日間和夜間都是觀光的好處。一行菩提樹通向完美無瑕的阿佛洛狄忒女神殿。



春天里夜賞櫻花是日本的特色活動，如照片中京都平野神社的這一幕。“櫻花的唯一過錯：綻放之時，聚眾甚多。”12世紀詩人西行法師寫道。



英國怪人愛德華· 詹姆斯在墨西哥寓所中種植的蘭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潮悉數凍死，於是他打造出拉斯波扎斯花園，在院中布置各種超現實景觀，比如水泥制成的竹殿——經久耐用並且不受無常氣候的侵害。

夜晚的花園中上演的戲碼里，主角是在夜色中綻放的芳香花朵，如茉莉、晚香玉、梔子花，另外還有雙翼色如青瓷的月形天蠶蛾，以及閃爍著寶石般虹彩的金龜子。月亮從太陽那里借取光芒，照亮舞台。古希臘的哲人已經知曉，灰白色的月光是反射得來。置身夜色中的花園，引人遐想萬千。人們無法直視耀目艷陽，對月亮卻可恣意端詳，隨陰晴圓缺吟詩作賦，寄托情思，對這黑暗面的另一個世界加以激賞，在這個世界中，植物生長的方向不再是朝著日光，而是串串繁星投向地球的微弱光輝。
　　夜花園中，色彩變得無關緊要。由於肉眼視力所限，殘月之下，最鮮艷的赤橙之色都變成了單調的銀灰。位於眼球壁內層的視網膜上分布著兩種感光細胞，名為視桿細胞和視錐細胞。視桿細胞的功能是感測光的強度，它能夠感受到弱光。而視錐細胞用於分辨顏色，需要在比殘月之光強得多的光線下才能工作。如果光線強度達不到一定的閾值，色彩便會在黑暗中消散。（數碼相機可以通過延長曝光時間和提高感光度將色彩呈現在照片中，這是視網膜做不到的。）
　　科學讓我們獲取真知，但有時候，真相又那麽殘酷。花朵在夜間散發的芳香，實際上只是一座溫柔陷阱。“夜間的花園比白天更加芳香馥鬱，因為夜行的傳粉動物大多視力不佳，所以必須依靠嗅覺尋找花朵。”史密森學會下屬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植物學家約翰 ·克雷斯說。夜間開花植物與其傳粉者所處的世界，是一個經過千萬年進化打造出的平行宇宙。晝間活動的傳粉動物，如蝴蝶、鳥類和蜜蜂，依靠鮮艷色彩傳遞的視覺信號工作，而值夜班的勞動者們，比如金龜子和飛蛾，依靠的則是氣味、白色花瓣的熒光，還有依稀可辨的形狀（蝙蝠進行回聲定位時便是以此為參考對象）。
　　科學知識說這麽就夠了。倒不如在幻想中沉醉，想象自己身處薄暮時分的花園，在中國蘇州網師園的月到風來亭中散步，或穿過英格蘭錫辛赫斯特城堡中維塔·萨克維爾- 韋斯特的白花園，欣賞白色鬱金香、百合、銀蓮花、奶白色的飛燕草、灰白色的風鈴草、冰山玫瑰和白翼茶香月季裝點成的冰雪世界。又或者，我們可以回溯歷史，在腦中重建莫卧兒王朝統治者打造的歡樂園：大理石噴泉溢出的珍珠般水滴帶來絲絲清涼，綴滿石榴和柑橘的果樹遮下片片綠蔭，月光如洗，一如傳說中克什米爾附近的沙利馬花園。
　　建築史學家伊麗莎白·莫伊尼漢說，“天堂”一詞可追溯到古波斯語中“pairidaeza”的音譯，該詞的意思是“圍牆環繞的花園”。“《古蘭經》中描寫的天堂有好幾層露台花園，一層比一層華美。”她寫道。伊斯蘭教花園中的露天宮殿在現實意義和象徵意義上都是一座人間天堂，在這里，人們飲用銀壺中的瓊漿，啖食喀布爾甜瓜，聆聽詩歌朗誦。
　　20世紀初，法國作家羅伯特·于米埃爾子爵受到查謨和克什米爾地區王公的兄弟的宴請，事後他回憶道：“盡管這伊斯蘭之魂偏居一隅、與世隔絕，但在那個夜晚，身處沙利馬花園噴泉和夜放花朵的包圍中，西藏邊境皚皚白雪的上空，八月的滿月鋪灑下皎潔光芒，那一刻，我感覺我們從未與它如此貼近。”
　　如果說，打造花園的目的是為了重建伊甸園，那麽，我們的期盼也許在夜間獲得了最好的回報。月色包容了日光下暴露的瑕疵，凋零的花朵、乾枯的葉片和腐敗的枝條都被月影吞噬，留下的是銀色星輝和金色月華渲染下的完美幻象。
　　（欲知完整故事，請閱讀《華夏地理》2013年3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