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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师”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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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3 20: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 : 道井然 整理




“一字师”︰即更正一字之误可为师。

“一字师”之所以可贵,是因为一字之易使诗文集才思、意义、诗韵、境界为一体,将佳作提升为精品。刘勰在《文心雕龙‧炼字》中说:“故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说:“诗改一字,界别人天,非个中人不解。”

在中国文学史上,文人作文赋诗,在词语上千锤百炼,画龙点睛,一字生辉的故事层出不穷,千古流传成为美谈。

前村月落半江水

高适,字达夫,德州蓨(今河北景县)人,他是唐代的杰出诗人。早年久留边疆,熟悉军事生活,所作多边塞诗。其诗大多意境雄浑,情调苍凉,间有清丽俊秀的咏景佳作。

一天,高适赴外地视察,路经杭州清风岭,观月赏景,诗兴大发,就在僧房里写了一首诗:“绝岭秋风已自凉,鹤翻松露湿衣裳;前村月落一江水,僧在翠微角竹房。”写完他就继续赶路。途经钱塘江时正值月落,高适细看江潮,发现月落时,江潮随风而退,只有半江之水。他想到自己用“一江”之水来描写月夜之时的江潮,显然不符合实际情况,便在视察归来时,专门去僧房改诗。

可是,一踏进房门,便看见这句诗已被人改过来了。高适感到很纳闷,忙问是谁改的。僧人告诉他,在他去后不久,有一官员从此路过,偶然看见了这首诗,连声赞叹,但惋惜诗中的“一”字用得不如“半”字准确,便不待作者回来相榷,迳自给它改了。

高适暗暗称奇,心想:“这人真是我的一字之师!”后来他多方打听,才得知那位改诗的官员是赫赫有名的大文学家骆宾王。

僧敲月下门

唐代诗人贾岛有一首题名〈题李凝幽居 〉的五律诗:“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一天,贾岛在京城长安走访友人李凝未遇,骑着毛驴在街上行走,随口吟成这首诗,其中两句是:“鸟宿池中树,僧推月下门。”贾岛觉得诗中的“推”字,用得不够恰当,想把“推”字改为“敲”字,但一时不知哪个字好。

于是,一面思考,一面用手反覆做着推门和敲门两种动作。街上行人看到贾岛这种神情,感到十分惊讶。诗人贾岛也因注意力过于集中,冲撞了京兆尹、著名散文家、诗人韩愈的轿子,随即被人押至韩愈面前。 贾岛慌忙向韩愈赔礼,并将自己刚才在驴上所得诗句,因斟酌“推、敲”二字,专心思考,不及回避的情形讲了一遍。

韩愈听后,转怒为喜,深思片刻后便说:“敲”字好!在万物入睡,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的时候,敲门声更是突显夜深人静。”贾岛连连拜谢,把诗句定为“僧敲月下门”了。 文学上常用的“推敲”一词,就是根据唐朝诗人贾岛锤炼诗句的故事引申出来的,并一直沿用至今。

春风又绿江南岸

唐代诗人李贺有一首诗〈王浚墓下作〉,其中有“菊花含湿露,棘径卧干蓬”两句。一位朋友看后说:“深秋季节墓边的菊花应该衰败了,怎能‘含露’?”建议将诗句改为“菊花垂湿露,棘径卧干蓬。”“含”改“垂”,更准确地描写了秋坟的荒凉和心中的惆怅。李贺遂尊他为“一字师”。

宋代诗人王荆公的“春风又绿江南岸”句原为“春风又到江南岸。”后经他人提示改“到”为“绿”,增色不少。

晚清封疆大吏沈葆桢是林则徐的外甥和女婿,年轻时,他长于书法,善于吟咏。有一次,他作〈咏月诗〉,得妙句“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必清辉满十分”,颇为自得。林则徐也欣赏这两句诗,但他品咂再三,总觉得诗境受到了局限,美中不足,于是他提笔改易一字,变为“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诗境顿显开阔,意味也更加深长。

中国读书人重诗教,因为诗可以言志,林则徐便藉机教导沈葆桢兼济天下,这岳父大人当得好,“一字师”也当得好。

范仲淹的“一字师”

宋朝文学家范仲淹,非常敬仰东汉名士严子陵,于是写了一篇〈严先生祠堂记〉,原文中有这样几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长。”

一天,范仲淹把此文给朋友李泰伯看。李泰伯读后,觉得“先生之德”的“德”略嫌直白浅狭,把“先生之德”改为“先生之风”更好。从意义而言,“德”义狭窄,“风”义广泛;从音韵而言,“德” 字短促低沉,“风”字远达响亮。

范仲淹反覆对比吟诵,果然味道大不相同,“风”不但有“风传千里”、“风流千古”的意味,而且条理自然,韵律和谐。相比之下,“先生之风”意味更为深远,更能表达出对严子陵高山仰止的崇敬之情,遂称李泰伯为 “一字师”。

独幸太平无一事

北宋名臣张咏做湘东太守时,一日在家作诗,诗中有“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闲杀老尚书”之句,写完之后就出去了。溧阳知县萧楚才来访,见了张咏墨迹未干的诗作,提笔将“恨”字改为“幸”字。

张咏回来见后不悦,认为这一改动违背了他的本意。萧楚才解释说:“当今小人当道、奸佞横行,大人位高权重、功勋卓著,已成众矢之的,‘恨太平’恐招杀身之祸。”“恨太平”是对天下太平的不满,“幸太平”是因天下太平而感到幸福。张咏听后大悟,感激地说:“萧弟,一字之师也。”萧楚才的一字之改,不仅救了张咏一命,也给诗句增添了更深的内涵和更多的回味。

地湿厌看天竺雨

古代诗人不仅用字严谨,互相切磋。而且也善于观察生活,向民间学习。元代蒙古族诗人萨都剌,字天锡,号直斋,雁门(今山西代县)人,诗作风格清婉,多写自然景物,间或写民间疾苦,着有《雁门集》。他曾写过两句诗:“地湿厌闻天竺雨,月明来听景阳钟。”自以为是得意之作,但一位乡村老叟读后不以为然。

萨都剌听说后,专程上门请教。老叟直言道:“诗中前句用‘闻’,后句用‘听’,字虽有异,却皆隐‘耳’意,犯了作诗的大忌。唐朝诗人有‘林下老僧来看雨’之句,不妨将‘看’字借来一用。”萨都剌把“闻”雨改为“看”雨后吟诵玩味,觉得摹景状物更具声色,大为叹服,急忙施礼道谢,称老叟为 “一字师”。

前村深雪里 昨夜一枝开

唐朝和尚齐己喜欢作诗,写了首题为〈早梅〉的诗,其中两句是:“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一天,他遇到当时很有名气的诗人郑谷,就取出这首诗来请教,郑谷看罢建议将诗中“数枝”改为“一枝”。

改后的“一枝”成为全诗的点睛之笔:梅花开于百花之前,是谓“早”;“一枝”又先于众梅悄然独放,刻画出早梅傲雪吐艳、凌寒飘香的品性,更显此梅的非同寻常。齐己豁然开朗,对郑谷非常钦佩,尊郑谷为自己的“一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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