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随笔 脑残的一代

kindwater

作者：王宪生

今天是我下乡当知青40周年纪念日。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反思这一段的经历，每年都有新的感悟。这里只谈一点，其余的留待将来写回忆录时再慢慢梳理。

我在乡下只待了两年半，这段经历在我近60年的生涯中是很短暂的，但给我留下的印象却最为深刻。我梦见的场景大都是在乡下。三伏天在烈日下锄芝麻，三九天下河捞砂礓，麦收大忙时一天吃15个馒头，这些经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想还有很多知青都和我一样，对知青岁月都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原因很简单，人在世界观形成时期的经历是最难以忘怀的。

当年知青下乡是毛的指示，说是要我们“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也确实想向贫下中农学习，但现在回想起来，学到的东西实在是乏善可陈。我好歹还是高中毕业，而贫下中农们大多数都是文盲，他们种庄稼的那点技术我基本上是看一眼就学会，一年下来所有的农活都能干，还有啥可学的？所以现在看来，毛要我们接受“再教育”是假，罚我们去劳动改造是真。毛在文革初期利用学生达到了剪除刘的目的，完了之后学生们成了累赘，再加上当时经济面临崩溃，无法安置学生就业，就干脆将他们赶下乡，这样卸磨杀驴，一举两得。

毛解除了一大心腹之患，却把一千六百万知青害苦了。他们在最该学习的黄金岁月被发配到乡下，大好的青春给糟蹋了。即便是零星地学了一点，也大都是“伪知识”，也就是蒙人的东西。当时的教科书，现在想想全是一堆垃圾，到处都是谎言和欺骗。这样教育出的一代人，不是脑残才怪。我是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但仍然有人意识不到，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这些人残得更厉害。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清理自己脑子里的毒素，都是早年中的毒，自我感觉已清理出大部分，以后还要继续清理，不清理完我这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我从记事起到成年，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政治运动，基本上都是整肃知识分子的。我当时一直搞不明白，觉得我见过的知识分子都是好人，为啥老是整他们？后来我看过一些反思的文章，分析个中缘由，但我对这些隔靴搔痒式的分析不以为然，官方教科书里的分析更是胡说八道。我后来慢慢领悟到，身为我老师的那一代人，包括我的父母，他们都是从民国时期过来的，知道当时的很多真相，而这些真相和官方的歪曲宣传是不一样的。为了防止这些知道真相的人把真相告诉我们这一代，只有不停地整他们，恐吓他们，让他们不敢说出真相，这样我们这一代才会接受谎言和欺骗。这样整了几十年也确实见效，愣是把正常人整成了脑瘫，七窍吓跑了六窍，个个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说实话？

我一个同学的父亲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文革期间我和他混得很熟。有一次我们一起看电影，看到解放军在战场上个个英勇无比，他就悄声对我说，他当年打仗时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哪敢拼命往前冲？解放军和国民党军一样，没有不怕死的。我一听目瞪口呆，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就立即和他辩论，他一看我动了真格，就连说他是在开玩笑。现在我才明白，他当年说的完全是实话。真相就是这样被埋没的。

脑瘫的一代教出脑残的一代，这就是我们这两代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