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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语神童导游杜兆泽川 人们迷恋神童,除了对成功天然的渴望,十分类似于对超人的崇拜,一种对自我无力实现的梦想的期许 东方IC
马拉松神童张慧敏。 人们迷恋神童,除了对成功天然的渴望,十分类似于对超人的崇拜,一种对自我无力实现的梦想的期许 东方IC
神童幻想曲
就算“伤仲永”已经老成了典故,全世界的人们也没有放弃过对神童的迷恋和幻想。每当面对一个聪明过人的孩子时,人们对未来的憧憬往往会强烈地压倒理性,这种期望甚至会大到足以伤害他/她的程度。
这,也正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学院(以下简称“科大少院”)如今非常担忧的。
今年是科大少院成立35周年。执行院长陈旸明确地告诉羊城晚报记者:第一,少年班学员不等于神童,他们只是比普通大学生年龄小一些、早慧一些;第二,少年班希望培养社会“领军人才”,不强求每个学员都当科学家,更遑论“诺贝尔奖获得者”,学校帮学员打下扎实的学业“地基”,至于学员们想盖事业的“摩天大厦” 或者只是“三层小楼”,“一切尊重他们的选择”。
35年前,幻想是国家使命
科大少年班,中国超前教育的摇篮和发源地、中国科学家精英教育“试验田”,曾被包括邓小平在内的多位国家领导人点名认可,被李政道、杨振宁等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科学家青睐。
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中国文革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在当时国家“早出人才、快出人才”的教育背景下,这帮最小不足12岁的孩子,被称为“知识荒原上的少年突击队”,成为国家宣传不可替代的标兵和榜样。宁铂、谢彦波、张亚勤、郭元林……每一个少年班的孩子都是传奇,“神童”是他们共同的标签。
科大少院首届学员之一,留校任教的王永对过去充满怀念又不失自嘲。他们是从各个省市被拔尖挑选出来的孩子,有着超强的使命感和自信。
当时的少院学生就有不少人是闻名遐迩的“神童”。学号为77001的宁铂,是全国公认的“第一神童”,2岁半时会背30多首毛泽东诗词;3岁时能数100个数;4岁学会400多个汉字;小学在家“乱翻”中医书,很快就会开药方;翻看围棋书,“一不小心”就拿到全省成年组比赛的第17名。谢彦波入读时不足12 岁,还是位少先队员,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读中学,靠自学考进大学,多年来都被周边人称为“未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
他们的身上,被寄托了前所未有的重望。邓小平说“少年班可以搞”,主管教育的国家副总理方毅曾多次前往科大看望少年班学员。《人民日报》多次报道少年班,其中1978年3月20日的新闻《科技大学少年班的豪迈誓言:我们要跑步奔向祖国的未来》写道:“他们表示,我们这一代人任重道远,现在要……为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伟目标,加快做好准备,绝不辜负主席、党中央和全国人民的期望”。那时,他们最大的也只有16岁。
今天,使命是脚踏实地
“那时候大家聊天吹牛,讲到最后一定会有人提醒‘我们不能再聊了,要去学习了,否则以后给我们写传记的人该怎么写这段被浪费的时间?!’那时候,我们就狂妄到认定将来一定会有人给我们写传记。”当王永这么说时,2009级少年班比他小30岁的学弟们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起笑成一团的,还有院长陈旸和班主任兰荣。
坐在会议室里,何淼、王武翟、陈章麒、郭晓天、杨洋5位“09少”看起来和校园里的其他大四毕业生没什么不同,甚至更“普通”。
他们一致表示,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神童”:“我们可能比别人聪明一点点,但相比智商,脚踏实地刻苦学习更顶用。”
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学员告诉羊城晚报记者,他和他的几个同学曾做过智商测试,大概在140多(注:普通人水平为100左右),“实在要说我们有什么优势,可能考试前如果同样是‘抱佛脚’,我们复习3天,就能拿到70分;别人复习一周,可能还要挂科。但假如对方平时就很用功,考试还是能拿到90分!所以只靠小聪明的话,最终落败的还是我。”
陈旸向羊城晚报记者强调:少年班学员不是神童,少院也没有强求他们个个都当科学家。
如今少院的培养目标是——“未来各个领域里的领军人才”。“同时我们也希望他们快乐学习和成长,并没有说一定要把他们培养成科学家、政治家,只是在大学期间给他们打好基础,至于他们未来志向有多大,由他们自己决定。如果把他们未来的发展比作盖楼房,我们是打造一个可以盖摩天大楼的地基,为他们以后的理想提供一个坚实的支撑。”陈旸说。
现在的少年班和过去的少年班相比,理念上有很大不同:过去是为了培养科学家,如果有学生跟老师说“不想当科学家”,老师会很不高兴。“但是现在如果有同学说‘不想成为一个科学家,想就业’,我会帮他出主意,让他根据自己兴趣去做事情。”陈旸说。
对此,学员们也表示,虽然骨子里还是想成为最优秀的人,“但那种英雄情结,不会像王永师兄那么强烈。”
在王永眼里,现在学校对少年班的态度更加理性和人性。“现在的少年班是‘以人为本,和谐社会’,不再是当年的‘早出人才,快出人才’。从统计学上讲,总有一群孩子天生“早慧”,不见得智商比其他人高多少,但确实聪明的比较早,强迫他们待在中学听自己已经掌握的课,也是浪费时间。现在的少年班,是为了让这些早慧的孩子既能学到新知识,又能在一个同龄人的环境里成长、找到同龄的伙伴。
捧杀,最易使神童陨落
聪明的孩子也要刻苦。陈旸说,一周学习60个小时“刚刚合格”。
郭晓天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刚进校时他只有14岁,离开父母的约束,天天迷着上网,一个学期下来,发现成绩一落千丈,“只能加油学习”。
将前往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硕博连读的何淼,也经历过大一的倦怠期。刚刚脱离父母的羽翼,上课也没有老师的“人盯人”战术,何淼一下子“自由”了,整个学期基本上都在外面晃,期中考试数学只考了37分!兰老师找到何淼,几次谈心后,“我看到了跟其他人的差距,就开始努力学习。大一下和大二上比较辛苦,一般早上6 点半起床,一直学到凌晨1、2点;大二上学期每周末还会通宵1次、学到凌晨4点。”
这些神童付出的努力,外界并不十分清楚。陈旸认为,社会上对少年班学员的赞誉过于“慷慨”。羊城晚报记者随便在网络上用“科大少年班+神童”的关键词组合搜索了一下,“百度”找到相关结果约169000个;而 “09少”年纪最小、12岁入读的广东考生龚民一人,就有相关结果约84100个!
过度的关注给了学员们无形的压力。一名学员告诉羊城晚报记者,他很不喜欢回老家过寒暑假,“一碰见亲戚朋友,人家就会调侃我,‘神童回来啦’!或者是‘什么时候拿诺贝尔奖’?”让他很尴尬,甚至有些气愤,“好像不拿第一就没脸回家”。
社会上对少年班的“神童化”赞誉,在陈旸眼里,是不折不扣的“捧杀”,为了避免“捧杀”,科大甚至有一条“少年班学生在校期间学生以学为主,尽量不接受采访”的纪律。羊城晚报也是近年来第一次获得允许采访少年班学员的媒体。
“孩子真的经不起夸!在报纸上一写、电视台里一登,他们会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现在让羊城晚报采访,也是因为他们大四了,懂事了,而且马上就毕业了。过分的媒体曝光,对孩子成长极为不利。这会让小孩子产生惧怕感,‘我如果没考好,怎么对得起这些夸奖’?这使孩子不愿意去尝试,慢慢走下坡路。”陈旸强调。
王永也赞同陈旸的看法:“在‘78少’中,确实有些同学被媒体过度宣传,扛了一辈子的舆论‘十字架’。成了舆论名人。就会前所未有地害怕失败。”
成长,适合他们最重要
羊城晚报记者了解到,“09”少中,15-16岁入读生约占90%以上,最小的12岁。相比同级生,他们要小2-3岁,虽然四年独立生活下来,在外表和生活能力上已经基本和普通生无甚差距,但刚刚进校的时候,依然免不了“成长的烦恼”。
少院党总支副书记兰荣兼任“09少”和“11少”的班主任。她说,少年班大一的时候特别难带。他们刚从高中过来,像压紧的弹簧突然被放开一样,学业总想偷懒,甚至沾上网瘾。但实际上,大学比中学的课业负担要重得多。大一上结束,不少人都会挂科。这时就要常常跟他们谈心,有些年纪小一点的,还处于少年逆反期,还要进行心理引导。
除了学业,生活上的麻烦也是兰荣要处理的问题。有时候晚上10点、11点手机还会响,学员们各种生病,扭伤、阑尾炎、骨折的什么都有,兰荣要从家里夜奔20多分钟车程回校“救火”。一些普通班不会发生的问题,在少年班学员那里也常常碰到,“找不到上课教室、不会去超市……都会来问我。直到大二,他们还是要比对普通大学生叮嘱多一些,因为小孩子容易忘事。”
少年班学员的情商偏低,一直被社会诟病,对此陈旸的态度是:“情商低不仅是少年班学员有,独生子女都存在这个问题,学数学、物理(注:少年班学员的主要专业方向)的人,情商都高不到哪里去,但他们更有可能潜心于学术研究,也总能找到适合他们自己做的事情。”
对于一些可能被普通人认为是“不懂事”、“怪异”的同学,科大少院的态度是理解和宽容。科大少院曾有个学生对植物非常痴迷,在生物楼的顶层温室里培育了几百种植物,看到喜欢的人,就会送他一盆自己种的植物,高兴时抱住老师就亲一口,“我们觉得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现在在西双版纳植物园做研究,很开心。”
对比,神童真的那么神?
很多人不知道,科大少院里现在还有按正常入学年龄招收的学生。1985年,科大在总结和吸收少年班办学的基础上,针对高考成绩优异的学生,仿照少年班模式开办了“教学改革试点班”(因学籍代码“00”,简称“零零班”),两类学生由少年班管理委员会统一管理、相互补充。2008年,少年班管委会升格为少年班学院。
零零班,学生主要来源于各省高考总分名列前茅者、国家奥林匹克各学科集训队队员、全国各重点中学的保送生以及每年报考科大的新生中成绩最优秀者。与少年班的学生同班上课,同室住宿,采取混合编班的形式进行管理,让两批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学生互相学习,共同促进。
那么同在一所学院,接受一样的创新式教育,少年班和“零零班”的学生究竟有什么不同?
羊城晚报记者统计了一下,“09少”有50多位同学,男女比例为4:1。距毕业还有1个多月,兰荣告诉羊城晚报记者,这一届学生去向差不多尘埃落定:出国留学的占46.5%;保研的占43%。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深造比例。而34年来的数据也证明了记者的猜测:至今少年班学员毕业约1270人,少院(包括正常年龄的“零零班”)毕业约2700人,最终获得硕士或博士学位的达到91%,而科大全校的平均值为70%。
从下表可以看出,少年班的数据的确高于少院平均水平,但优势不明显。问及少年班学员的优势,陈旸凝神想了一下:“还是年龄和创新意识。我听校友们讲,他们毕业之后转行的时候,少年班学员会更‘敢’,他们会想反正比别人小,可以尝试一下。”
少院(包括零零班) 仅少年班
拿到硕士和博士学位 91% 92%
毕业后在科技界 18.5% 22%
毕业后在金融界 18% 20%
少年班=精英? 逻辑推理不严密!
龚民,“09少”最小的学员,12岁差1个月时考入科大少年班,曾被媒体多方报道,为了躲过科大的“宣传封锁线”,当年甚至有记者潜入少院宿舍,假扮家长对他进行了专访。
本报曾率先全国报道龚民(详见本报2006年9月25日报道《九岁读高中?!龚民:我不喜欢人家叫我“神童”》)。看到龚民的照片,曾经采访过龚民的本报另一位记者感叹:“龚民长大了!进大学时还只需要买半票,现在竟然已经1.7米,真难让人相信!”
坐在羊城晚报记者面前,龚民多了一番谨慎的成熟感。在接受采访前,他详细询问了记者是否获得了少院的允许,显然,遵守少院纪律对他来说更重要。
羊城晚报:你觉得少年班学员和普通班有没有区别?
龚民:区别不大。主要是年龄导致的,比如年纪小的人会喜欢打断老师的话,大一的时候有,那时候大家不是很懂;比如在寝室里喜欢熬夜,两三点睡觉都有;比如喜欢恶作剧,把宿舍门虚掩,上面顶一个有水的盆子,那都是高中生做的事情。后来长大了,自然不这么做了。
羊城晚报:让你重新选择,会不会还是选择少年班?或者在中学多读几年?
龚民:早一点读还是有好处。早读书以后的机会多,你有能力节约时间,为什么不节约?年纪小允许吃亏的次数就多,比如考研,我考研3次还是18岁,但是我认识的一个人本科毕业时已经23岁,考3次研究生、毕业时就快30岁了,还要工作、结婚、生子。因为年龄的关系,他最后没再坚持考理想中的大学。
羊城晚报:你觉得少年班学员有没有义务成为精英中的精英?
龚民:把少年班和精英扯起来是一种误会!为什么会把这两者扯到一起?因为大家总是觉得:来少年班的,都是学得早的;学得早的,就是聪明;聪明,就应该是精英。其实这种逻辑推理不严密。我认为,学得早也并非就是智商超常,假如家长让孩子早些读书,或者小学生把玩的时间砍掉一部分,肯定读不了6年。像外面传什么少年班的人智商200,那些都太夸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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