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工减料，中国的太阳能产业陷入质量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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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在洛杉矶以东阳光充足的内陆帝国地区，一个巨大仓库房顶上覆盖着太阳能电池板，这些电池板开始运转不灵时，它们预期25年的产品寿命刚刚过去两年。

保护电池板的涂层脱落了，而其他一些缺陷已引发了两场大火，使系统两年无法运行，造成数十万的收入损失。

这并非个案。全世界范围内，测试实验室、开发商、出资方和保险公司都在发现同样的问题，并表示，价值770亿美元的太阳能产业正面临质量危机，而此时，太阳能电池板正要开始大范围应用。

大多对质量的担忧集中在中国身上。中国的太阳能电池板产能世界领先。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影响范围有多广。现在没有关于有缺陷太阳能电池板的全行业数据。发现产品缺陷后，根据保密协议，生产商的身份经常会保密，使得行业内问责变得更加困难。

但投入到太阳能设备安装的数十亿美元可能因而遭受损失，这些设备遍布各地，从沙漠里的发电厂，到郊区的屋顶。而当初这些资金投入的前提是，接下来25年里，太阳能电池板带来的效益会超出其安装成本。

就在这些质量问题产生之前，刚刚经历了一轮太阳能建设的高峰。在美国，太阳能行业协会(Solar Energy Industries Association)称，太阳能电池板的发电能力从2003年的83兆瓦猛增至2012年的7266兆瓦，它们足以为超过120万户家庭供电。其中近一半的发电能力是在2012年一年里增加的，这意味着任何重要的问题可能需要数年才能显现。

“我们需要面对这样的现实：有人在偷工减料，”杜邦(DuPont)价值十多亿美元的光伏部门的总经理科纳尔·伯克(Conrad Burke)说，该部门为太阳能生产商提供原材料。

太阳能开发商Dissigno的首席执行官戴夫·威廉姆斯(Dave Williams)说，该公司的多个项目都出现过太阳能组件无法运行的问题。Dissigno公司位于旧金山。

“我不想杞人忧天，但我认为质量将成为一个长期威胁，”他说，“由于现在太阳能组件的材料每天都在变，生产商又不愿分享信息，因此，很难说整体质量怎么样。”

中国的太阳能公司举债数十亿美元加速生产，导致太阳能电池板价格从2009年开始暴跌，如今它们正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要降低成本。

比如3月份，中国的银行迫使尚德破产。2012年之前，该公司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太阳能产品制造商。

代表开发商和出资方检查中国工厂的公司管理人员说，过去18个月内他们发现，即便是那些声誉最好的公司，也在用更便宜、未经测试的材料替代合格材料。他们说，其他的品牌生产商则关闭了生产线，将太阳能组件的组装工作转包给小的生产商。

“在很多工厂我们都有检查员，我们时常会发现那些对质量没有控制的小型工厂在生产大品牌的产品，”法国人所有的测试服务公司STS认证(STS Certified)的总经理蒂鲍特·莱莫伊内(Thibaut Lemoine)说。2011年和2012年，STS在它的上海实验室评估了21.5万个太阳能组件，它发现产品不合格率从7.8%上升到了13%。

其中一次，在纽约证券交易所(New York Stock Exchange)上市的一家品牌生产商的一整批太阳能组件都被发现不合格，莱莫伊内说。他拒绝透露生产商的身份，说这是由于保密协议的原因。

“根据我们的测试，一些生产商肯定为省钱换上了中国的便宜材料，”光伏组件实验室(PV Evolution Labs)的首席执行官杰亚·梅德布雷(Jenya Meydbray)说。该实验室位于加利福尼亚州伯克利，提供测试服务。

过去18个月，对50个中国工厂进行检查时，位于马萨诸塞州马尔伯勒的SolarBuyer公司发现了5.5%到22%的次品率，该公司的高级市场主管伊恩·格雷戈里(Ian Gregory)说。

一些中国生产商承认，质量已成为一个问题。

“有很多公司在压低成本，不幸的是，是一些有着良好声誉的公司在压低成本，而且很多近些年成立的新公司也没有建立我们过去在尚德所秉持的标准，”尚德首席技术官斯图尔特·韦纳姆(Stuart Wenham)说，该公司位于中国东部的江苏省。

当被问到质量标准时，中国最大的生产商之一天合光能在一封邮件中回复道，“对于天合光能来说，我们节约成本时不会让质量打折。”

太阳能电池板的核心是光伏电池，它能在受到太阳光照射时产生电。其中最关键的组件包括一层能防止电池受潮的薄膜，以及将夹在一层层玻璃之间的电池固定起来的封装材料。

格雷戈里表示，多次检查工厂发现，一些厂商一直在改用更便宜的材料，其中一些材料的有效期都已经过了。

他说，“如果材料不好，或者没有经过彻底测试，它们不会黏合在一起，设备上的太阳能组件最终会散裂。”

光伏组件实验室的梅德布雷表示，这正是2011年澳大利亚一个运行了一年的太阳能发电厂出现的情况。他说，测试证实，不合格的材料导致那些由中国人制造的太阳能组件的保护涂层老化。发电厂运营商不愿自己的名字被公布。

“我觉得质量越来越让人担心，但它还不是主要的问题，”行业组织太阳能行业协会(Solar Energy Industries Association)的主席罗恩·雷施(Rhone Resch)说，“鉴于各企业都竞相削减成本，那些处境艰难的企业可能会偷工减料。”

据能源部(Energy Department)国家可再生能源实验室(National Renewable Energy Laboratory)负责光伏可靠性小组的科学家萨拉·库尔茨(Sarah Kurtz)称，实验室已经研究了太阳能电池板截止2010年的表现。

“问题是，到底是整体情况在迅速恶化，还是说，只是几家个别的企业在质量控制方面不尽如人意，”她说，“我听到了许多担忧，但尚未看到大量可靠的信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太阳能电池板都会老化，发电量会慢慢变少。但德国太阳能监测公司Meteocontrol检查在欧洲安装的3万个太阳能装置时发现，80%的装置发电不足。2010年，Enertis Solar公司对西班牙两家发电厂六家生产商制造的太阳能电池板测试时发现，缺陷率高达34.5%。

羿飞(Enfinity)在美国和欧洲运营太阳能设备。其首席业务发展官鲍勃·霍珀(Bob Hopper)表示，出于对质量方面的担心，他的公司已经不再购买中国制造的太阳能组件了。“在电力生产中，哪怕是少许未预料到的老化问题，都会给我们带来严重的经济损失，”他说。

在荷兰，太阳能保险与融资(Solar Insurance and Finance)首席战略官勒内·穆尔曼(René Moerman)表示，索赔数量最近增加了15%。他表示，3月份对英国一家太阳能发电厂进行的检查发现，新近安装的中国制造的太阳能组件中，12%都已经出问题了。他说，保密协议使他不能说出那些生产商的名字。

其他一些太阳能开发商和安装商表示，他们尚未遇到质量问题。

“2012年安装的系统的全年表现是迄今为止最好的，”美国最大的住宅太阳能安装商日光城公司(SolarCity)的首席执行官林登·赖夫(Lyndon Rive)说。该公司购买的是中国英利和天合光能制造的太阳能组件。

中国以外的厂商也曾出现质量问题。比如，洛杉矶地区那座仓库上安装的那些有缺陷的电池板便是一家美国厂商制造的。一名记者获准了解该项目的情况，但条件是不能公布有关各方的身份，因为已经达成了秘密的法律和解。

第一太阳能公司(First Solar)是美国最大的生产商之一，为了替换其在2008年和2009年制造的有缺陷的太阳能组件，该公司已经留出了2.712亿美元。

并不是所有的太阳能开发商都在回避中国厂商。自2012年开始，英利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太阳能电池板生产商，去年，其美国子公司获得了向加利福尼亚州一家发电厂供应太阳能电池板的合同。

“我能告诉你的是，英利没有偷工减料，”英利美国分公司的运营副总裁布赖恩·格连科(Brian Grenko)说。他还补充说，自2009年以来，在运至美国的280万个太阳能组件中，只有15个有缺陷的组件被退回给了英利公司。

但英利的高管承认，质量已经成了一个和竞争相关的问题。

目前，英利为消费者提供了一项全面的保险政策，而且已经在旧金山地区建立了自己的测试实验室。

尚德高管韦纳姆称，生产商必须承担责任，他还倡导设立不受制于太阳能行业的测试实验室来评定质量。

“我们必须开始公布名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