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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可在美国完成学业后便回重庆接班家业,却选择在美国先谋份工作。
24岁的企二代李蔚所走过的每一步路,既是父深谋远虑与子自力更生切磋出的结果,也是中国当前民营企业不良生存环境所逼迫出的必然选择。
吾儿有用,留钱何用
在李蔚8岁那年,他的父亲弃官下海。不是因为看准商机后的经商理想,而是因政治派系斗争,怒而辞职。
李蔚明白了什么叫人情冷暖。父亲曾经的风光骤然消失,辛苦挣钱,以前人人都是笑脸,过年时能收到很多压岁钱,然后一下子就变了。后来大了点,他经常听父亲说这段往事,就觉得社会确实是很残酷,任何东西都要靠自己能力挣出来,没有不劳而获的。
他的父亲有诗人气质,教育说:“别想着以后靠家里。you are on your own(你要靠你自己).”
李蔚今年24岁,他父亲买给他唯一的礼物是1997年去美国,带回的一本英语词典。父亲还经常拿林则徐来“吓”他:“吾儿有用,留钱何用;吾儿无用,留钱何用。”
后来有人脉在,他父亲的生意也便渐渐好起来。他的父亲迷恋人脉,甚至因此差点阻碍他来美国留学。
李蔚上高中时学校里有个国际班,高中来美国读书。李蔚有志于留学。他父亲一开始并不同意,认为来美国以后混美国圈,回国了人脉是个问题。但后来他父亲改变主意,认为未来20到30年内,中国的企业模式会转型,会出现很多国际型大企业。
出去学点真才实学,做大企业
2006年,李蔚顺利来美国读书。临行前,从来不参加家长会,不会带他玩、不给他买东西的父亲,找李蔚谈话,说他们这一辈太累,挣钱是用身体在挣,整天喝酒应酬。
他父亲认为,以后的中国企业会慢慢步入正轨,希望李蔚要上进,出去学点真才实学,做大企业。他父亲做的是房地产、煤矿,在过去10年里的中国,都是有“钱途”的产业。李蔚评价:“以后就不行了。”
李蔚说了实话,“他们(他父亲和叔叔)的企业暗箱操作比较多,基本属于官商勾结,没多少技术含量,中国都这样。比如竞标一个项目,就会提前做工作,当官的先去和别的企业打招唿,竞标的时候就会没人举牌,这其实是违法的,串标。但是就是这样,这就是暗箱操作。”
他父亲对他的教育,总是“细的东西说的少,道理讲的多”。“我没从我爸那儿学到什么经营方面的东西,最多就是教我怎么待人处事,怎么暗箱操作。”李蔚说。
让他早点回去,“因为怕我脱节”
到美国这7年,李蔚从中国式的被逼着学,逐渐适应自主学,“挂科成本高;挂了还得继续修,修到你毕业为止。”李蔚从学金融转到供应链专业,学习的就包括了采购、生产、储存和运输,他承认这也考虑了未来回家接班的事宜,因为他叔叔无子,全家就他一个儿子。只是在美国学到的这些,在中国暂时还是“浮云”,一般的民营企业就是暗箱操作。他说,现在的中国煤矿都是专业团队在管理,老板只要施压,打点好关系,不死人,有利润就行了。他父亲搞煤矿10多年,负责怎么谈判,写合同,怎么整合资源,把批文弄下来,没听说他下过井。所以他父亲也想让他早点回去,“因为怕我脱节了,不适应中国的模式。”
他父亲会问他一些没标准答案的问题,“什么是管理,经济的核心是什么?”李蔚答不上来,他父亲就会说他没好好学。李蔚从金融转到学供应链时,他父亲不同意,说那是搞运输的,还是学金融,金融是一切经济工作的核心。“这就是他没受过系统商业培训的硬伤。”李蔚偷笑说,他父亲也没说服成功,他便自己转了。
“我不是一个没动力的败家子”
他父亲过去一直没提过让他接班,直到李蔚在美国找到了一份负责公司采购的工作。他父亲解释,因为不想让他失去奋斗的动力。对儿子的成长,他的父亲很满足,觉得他能自力更生,然后说:“工作别去了,留下来。”“我爸看到的是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就是如果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也能生存,他心里才觉得,我不是一个没动力的败家子,然后才给我说,你回来跟我干。重点是,我有自己生存的动力和能力。”
李蔚那时才知道,自己的一步一步成长,是他父亲下得很大的一盘棋。但他自己,还是毅然回了美国,工作一两年。
他为自己没接班回美国打工,归结了4点原因:
第一,对自己能力不自信。因为毕竟太年轻,没经验,回去人家都还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一个煤矿就3000个人,你煤矿都没去过两次,凭什么管人家?在美国工作过,至少是有一点工作的经验,起点较高,比较有信服力。
第二,在美国工作的机会不多,可能一辈子就一次。他以后长期在重庆发展的。不可能30多岁了还出来背井离乡的从头干,所以想自己趁着年轻,没老婆孩子,在外面闯够了再回去。
第三,他自认为和父亲一样,比较俗,爱面子,他记得有年暑假回去,和别人吃饭,说起某个叔叔的女儿,英国留学回来,还找不到工作,叫他父亲安排到一个小公司,2000块钱一个月。然后大家就在笑,他也在笑,但是心里就想,如果他毕业就回来,人家也是这么看他的。他不能这么丢人,至少要证明自己。
第四,考虑到他父亲所言,以后中国会出现很多国际性的大企业,世界一流的企业,比如联想这种,有国际化背景和经验很重要。
“想回去,一个人在这里很累”
李蔚说,小时候那段坎坷经历对他日后有影响,比如他现在能在美国自立更生。
李蔚在美国学校里认识的学商的,3000中国学生里,不超过100个能留在美国工作。他们大多回国拼爹靠父母,或在中国谋一份工作。
李蔚在美国找了份负责公司采购的工作,在中国这是有“油水”可捞的肥差,但在美国他们部门11个人,要买3亿美金的东西,工作量大而复杂。
他今年真的想顺应父亲心意回重庆了,“想回去,一个人在这里很累。”
他父亲的意思是,回去从底层干起,“要么房地产策划部,要么矿上去管财务。”
从煤矿到房地产,都是他家的家族企业,一家子人在公司里几乎没有不沾边的。
明年年初,随着工作签证到期,李蔚将回家接班,他没设下目标,“很没谱啊,没准天天被骂,最后滚回美国继续读书找工作。”
他设想过回国的困难,一是人脉,人家认你家大人,不一定认你;二是不了解中国的政策、情况;三是怕自己的能力掌控不了,太嫩了。
他年少时也想自己干,闯出一番事业,后来发现自己太简单,太幼稚。后来才明白创业是很有难度的事情,然后就觉得,有资源干嘛不利用?非得像父辈一样苦,四五十岁才混出个名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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