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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活佛”淘汰真“活佛”大陆互联网“活佛”泛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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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0 08: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利益驱使下,内地假“活佛”层出不穷,甚至形成柠檬市场—假“活佛”淘汰真“活佛”。

齐之姜

如果在新浪微博的昵称搜索中,输入“活佛”二字,可以得到50页的搜索结果;而输入“仁波切”,则可以得到46页的搜索结果。而这其中许多活佛的主要活动地点都在汉族地区,甚至活佛本人就是汉人。这间接说明,藏区这一古老的宗教正在通过一种新的方式在汉地兴盛起来。

中国社科院宗教研究所的曾传辉教授告诉《凤凰周刊》:“在西藏,政府认可的活佛有150至200人,实际上(数量)可能上千。而在全国,政府认可的有2000人,如果加上未认可的,估计有5000至6000人,很多庙为了生存都把活佛立起来。”

而在大陆互联网上,除了部分真正被认证的活佛,更加泛滥的则是各种来历不明的“活佛”。

被质疑的“活佛”

汉族“活佛”丹巴近来颇为苦恼,作为一位被新浪微博认证的活佛,他遭到了来自网友们的质疑。在这场质疑展开之前,丹巴的新浪认证上写的是“雍仲苯教、宁玛、噶举三大教派共同认证的转世活佛”。

参与揭发丹巴的网友刘宁(化名)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最初引起刘宁怀疑的,却是丹巴那句认证描述。“他把自己的认证写得太狠了——三大教派共同认证的转世活佛——这在西藏转世活佛体系里极其少见。”

为了回应网友的质疑,丹巴在微博上晒出了自己同康勒寺住持阿嘎仁波切的合照,并称自己获得了阿嘎仁波切的认证,但这却加深了刘宁的怀疑:“康勒寺是宁玛派的寺庙,而丹巴在微博上发布的内容则基本都是苯教的内容。”

刘宁和几位参与揭露的网友将搜集的材料提供给了微博管理方,“新浪核查了我们提供的信息,判断(丹巴)作假,已经取消了他的认证。”刘宁说。

与刘宁相反,丹巴的弟子万涛(化名),则对师父充满了信心。“我对师父没有什么怀疑。”他说。

作为健身教练的万涛并不善言辞,他反复嘱咐记者:“我说得不好,但这跟我师父没有一点关系。请不要因为采访时我说得不好,就归罪于我师父。”

四川人万涛来到广东9年了,早年由于对死亡的思考和恐惧,开始接触佛教,希望能借此看透生死。

“以前我听台湾海涛法师的讲座”,万涛说,“那个时候我跟人打架,以前都是赢的,后来打不赢吃了亏。”而聆听佛法讲座可以使他内心平复,“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万涛也曾收听过李一“道长”的讲座,李一被揭穿之后,万涛认为“就算他讲的道理是真的,但他的心是有问题的,是魔心。”因此不再相信。

后来万涛在网络上结识了一位名为“释迦牟尼佛”的网友,在这位网友的引荐之下,他拜了丹巴为师,学习佛法。

当记者问及丹巴举办放生会向参加者每人收取200元,并且不含供养的时候,万涛回答:“人家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师父教我们佛法,这点钱算什么。”

在万涛看来,供养钱财是做功德的,会得到财运方面的回报。而师父收取供养,是出于对于弟子的慈悲。“他不收自己的钱,自己的心里会很不舒服。”万涛坦言。

至于刘宁等网友对丹巴的质疑,万涛表示对此并不知情,但他判断这是来自藏传佛教不同派别的攻击性言论。当记者告诉万涛,刘宁是一个无神论者时,万涛显得更为不满:“他不信宗教,有什么资格说这个,没有信仰是很可悲的。”

在电话采访万涛的过程中,手机信号曾一度中断,当记者旋即再次致电万涛时,电话那头,万涛憨实地笑了笑,他说:“我相信缘分,大概是我说得不好,佛不希望我再说了。”

记者曾试图联系丹巴,但是丹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采访。

靠不住的“认证”

丹巴只是互联网上众多遭到质疑的“活佛”之一。

对 网上活佛的另一个质疑者阿明自己也是佛教徒,他在大学期间开始接触藏传佛教,工作之后,曾到藏区专职求学佛法多年。但作为一个汉族人,阿明对网络上活跃的 汉族活佛却缺乏好感:“汉族活佛,不一定都是假的,但假的居多。事实上,由于历史和文化的问题,藏区的有些活佛也存在资质问题。”

鉴于这样的情况,阿明开始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文章,普及藏传佛教的知识。“对藏传佛教盲目狂热的人太多,了解实际状况的人太少。我不想让这些人受蒙蔽。”

阿明曾多次在网上揭露打着“活佛”旗号敛财的骗子。他告诉记者,“活佛是需要认证的。”

目 前国内的藏传佛教活佛,实际上存在着两套交叉并行的认证体系。一套是由国家宗教部门主导的,申请-批准体系,由拟转世活佛所属的寺庙或佛协会提出转世申 请,经国家宗教部门批准之后,发予“活佛证”;另一套体系,则是由藏传佛教的高僧大德或寺庙主导的认证,这种情况下,寺庙会以某个高僧或活佛的名义,向被 认证者,发放一份认证文书。而认证的高僧或活佛影响力越大,威望越高,其出具的认证就能得到越广泛的认可。

一些活跃在藏区的影响力颇大的活佛,甚至不屑于向国家宗教部门申请办理“活佛证”。而对于藏区的民众而言,是否得到国家认证,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对活佛的认同。

因此,目前在藏区,活跃着大量“无证”活佛,“我们不能说没有国家认证的活佛,就一定是假的。”阿明说。而无论是否持有“活佛证”,活佛一般都会持有寺庙出具的认证文件,“要出来混,就必须有”。一般而言的假活佛,是指从未获得任何认证而自称或伪造认证的“活佛”。

获得高僧出具的认定书,是为了方便自己行骗。一些骗子不惜买通寺管会人员或活佛身边的侍从,从而盗用印章,假借某个高僧、活佛之名出具认定书,而署名的活佛对此往往并不知晓。

也有骗子直接找到藏区的活佛,明确表示希望得到该活佛的认证。

另 一位与阿明一起打假的佛教徒吴飞龙(化名)告诉记者,由于很多活佛在行为举止上非常谦逊和善,在这种情况下,活佛虽然不会对其进行认证,但也不会直接拒 绝,往往以诸如“自己能力有限,无法认证”之类的借口委婉推辞。“活佛会找一个理由,他不会正面拒绝你,他会给你留一个面子。”吴飞龙说。

吴飞龙还告诉记者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有时候由于骗子一再坚持,甚至不惜为此出资修建佛塔佛像,活佛推辞不过,便出具了一份藏文认证书。而骗子不懂藏文,便拿着这份不知内容的认证书四处招摇。
实 际上,认证书上的藏文写的却是:“我听说,有人说你是某某仁波切的转世,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由于语言不通,加之假活佛好大喜功,这样闹出的笑话并不 少见。有些假活佛拿着藏区活佛为他们写的藏语题词,诸如“吉祥如意”、“愿众生解脱”之类的话,当做对他本人的认证,而欣然传阅他人。

真假活佛

从2007年开始,阿明就不时对互联网上的“假活佛”进行揭穿,时间跨度经历了大陆互联网的论坛时代、博客时代,直到今天的微博时代。

因 为其博客的影响,许多对自己的“上师”有所怀疑的信徒,曾向阿明请教。其中有一位女信徒的遭遇非常典型,她的汉族“上师”要求与她结婚,并向她保证,结婚 之后她就能成为“佛母”,保她一世成就。女信徒给阿明来信,表示“如果他是具德上师,我愿意努力化解业障,和他结婚”。

阿明看到来信之后,感到事有蹊跷,一再嘱咐女信徒先不要作任何决定,等到双方电话沟通后再考虑不迟。所幸,后来这位女信徒发现,她的“上师”曾经向多位女弟子提出过结婚的要求。

“应该说这位女网友是很幸运的,因为就我所知的女信徒被骗色的事例就不在少数。”阿明说,曾经有过一个骗子,先暗示女弟子“障碍”很重,紧接着暗示自己有能力帮其遣除这个“障碍”,最后将女弟子骗到床上,告诉她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障碍”。

阿明认为,这些骗子能够得逞的最根本原因,在于信徒对佛法的无知与盲目崇拜。“‘你给我生个孩子,我包你一生成佛’,一个稍微懂些佛法的人都知道那是没有任何经典依据的。”

而现在互联网上的假活佛常用的伎俩,是在网上贴出自己在藏区某寺与某藏族活佛或僧众的合影。“拍照合影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拍多了就可以唬人了。外行人看照片,我们不看照片。”阿明说。

还存在一种情况是,一些有经济实力的汉人,往往会寻找地处偏僻、比较贫穷的寺院,与寺院住持进行交易。只要寺院认证他为活佛,他便给寺院一些钱财。寺院考虑到经济利益,便会予以配合。

而照片上拜倒在假活佛面前的信众,也可以在当地出钱雇佣。据记者调查了解,当地人对此也并无抵触,作为群众演员一样的藏民,每人可以拿到100块钱。

因此,生活在寺院里或者当地的藏人,明明知道来人是骗子,但在受蒙蔽的汉人面前,藏人也不会站出来揭露。因为这些假活佛,不但给予他们经济上的承诺,甚至还许诺要建一个经堂或者佛像。于是知情的藏人便会担心,如果在他的信众面前揭露了他,那么自己就阻碍了佛像的建设。

阿 明告诉记者,他在网上揭露假活佛的方法其实很简单,首先查对方的寺庙,其次查认证他的上师。“比如某某“活佛”说自己是哪个寺院的,我就会去这个寺院打 听。如果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或者这个人曾经来过,但只是路过一下,这样就能把他揭露出来了。就类似你说自己是名校毕业的,比如清华,那么哪一届说清楚,我 马上就可以去查出来。”

至于认证的上师,也是同样的方法进行查证,“一定要对他(假活佛)进行询问:你是谁认证的,认证书在哪里?”阿明开玩笑道:“他们还是不够聪明,如果我是他们,我就会说我是被一个已经圆寂的活佛认证了,这样子就死无对证了。”

被误读的活佛

“当前藏传佛教在汉地的广泛传播,主要始于改革开放以后。当时内地宗教市场空白,很容易传法,城市里的白领、企业主容易相信这些。”中国社科院宗教研究所的曾传辉教授说,“上世纪90年代中期,摩个顶就要600到1000元。”

而汉地的经济较藏区发达,能给藏传佛教的僧侣和寺庙带来直接的经济利益,这也是推动藏族活佛来汉地传教的一大原因。

阿明则认为,除了信仰真空和经济因素外,语言障碍也是促成藏传佛教在汉地大发展的原因之一。“语言障碍会导致神秘化,人们倾向于相信‘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民族学者袁坤(化名)从小生长于藏区,在民族学和宗教学方面都有所研究。他告诉记者,“佛”这个词,原本是指“觉悟了的人”,其本质是人,而不是神。至于现在常用于称呼活佛的“仁波切”一词,则是指“人中之宝,即人中的觉悟者”。

“‘活佛’本身就是汉语的一个词。”袁坤说。在藏传佛教中,并不存在表达“活佛”这个含义的词汇。因为,在藏传佛教的体系中,佛是超越生死的。在藏语中,一般用“珠古”(音)来表达汉语中对应的“活佛”这个词,而“珠古”的意思是“化身”。

对 于汉族的信众而言,“活佛”一词显得至高无上,不仅代表了高端的佛法修为,且充满了不可知的神秘力量。然而在藏区,人们却并不这样想。“藏族人其实很实 在,”阿明告诉记者,“相较于汉人,藏人没有语言障碍,对当地的寺院和活佛的情况也较为熟悉。同时,即便是一个真的活佛,但如果不能起到一个活佛的作用, 如讲经说法或诵经超度,名气再大藏民也会不买账的。”

曾传辉也认为,藏区的信众是有辨识力的,因此很多做慈善的活佛会受到欢迎,而行为不检的活佛则会失去信众。

藏族网友扬卡洛夫甚至在网上发表过一篇文章,题为《痛殴隔壁家的活佛》,颇具代表性地说明了藏族民众对待活佛的态度。文章叙述了住在扬卡洛夫家隔壁的一位活佛,由于口出恶语并动手打人,而遭扬卡洛夫一家围殴的故事。

在藏族民众的眼中,“活佛”的称号只能说明一个人前世的修行成就,仅此而已。至于今生如何,则要看他的具体行为。
活佛被认证之后,也并不代表其具备佛学修为。转世灵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送入寺庙,由佛学水平很高的经师或高僧进行严苛的教育。

塔尔寺的唐让嘉瓦活佛就经历过这样严苛的教育。他10岁出家,13岁时被认定为转世活佛,如今他已经34岁了,仍处于学习的阶段。“在寺庙里每天基本没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日复一日这样生活,特别严格。”唐让嘉瓦活佛告诉记者。

整 个学制往往长达二三十年,在学成之后,活佛会来到藏区的大寺庙,参加格西考试。“在长达数日的考试中,活佛必须在几百个高僧面前,对他们提出的问题对答如 流,然后才能被授予格西学位。”袁坤告诉记者,“格西是对佛学造诣的确认,没有造诣的活佛是无法服众的。因此,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几百个高僧辩经,而 不出现漏洞和破绽。”

假活佛比真活佛更有市场

“我揭露的很多骗子现在还有很多弟子,根本不可能彻底剪除他的行骗事业。”阿明无奈地说,“最多歇一阵子,换一个法号,然后继续骗人。”

至于为什么假活佛会比真活佛更有市场,不同的人各有自己的看法。

“因 为信众不专业和有所求”,这是佛教徒阿明的看法。“为什么骗子会比真正的活佛吃得开,他满足人的虚荣心嘛。他见了你就说,‘你还记得你前世吗?你前世是我 的弟子啊。’人们在心理上总希望抬高自己,他说你前世是个修行人,人们就乐于接受。试想一下,如果他说你的前世是一条狗呢?”

研究 藏传佛教的袁坤也同意“有所求”是促使信众上当的一大原因。袁坤曾亲眼见过,一群老板跪在一个假活佛的面前,请求加持消业。“他们的钱财可能不太干净,假 活佛拿出一套因果报应来,对方就害怕了。这时候假活佛再说自己可以加持消业,对方就很容易相信”。袁坤说,“德高望重的僧侣也会做消业,但是那是让信众自 己忏悔、修行,劝他做好事,甚至劝他去自首的,而不是鼓励他继续做坏事,骗子的伎俩则类似中世纪欧洲教廷兜售的‘赎罪券’。”

除此 之外,袁坤还认为,政府对于宗教活动的管理也影响了藏传佛教的传播环境。“真正藏传佛教的大师,在自己的家乡举办一个万人或者几千人的法会,都很难被允 许,更不用说来到汉地传法了。结果导致什么样的人从藏地跑出来传法了呢?很多都是被寺庙赶出来的人。”袁坤相信,宗教应该像市场一样,实行自由竞争,这样 正常的佛法才会得到更好的传播,当人们的佛法常识得到普及之后,假活佛就难以容身了。

致力于网络打假的吴龙飞表示,藏传佛教中的一些理论容易被骗子利用。“比如说违背上师要下金刚地狱。藏传佛教骗子特别擅长诈骗的方式是,他以上师的身份忽悠了一帮人,给你灌顶,最后就算知道他是骗子,弟子也不敢去揭露他,因为怕堕金刚地狱。”

塔尔寺的活佛唐让嘉瓦告诉记者,假活佛泛滥首先需要国家有成熟的法律法规予以规范;其次,信众不应盲目崇拜“活佛”;此外,寺庙对本寺僧侣的管理也应加强。
而无神论者刘宁的回答则最为简单:“最简单的避免方法就是不要信任何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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