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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与它之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但自小我便对它的模样做了无数种想象:浓密的丛林里孕育着无数未知的生命、泛黄的河流底下暗藏着多少不为人所知的凶险,还有那河上风云诡谲的气候、岸边光怪陆离的部落……所以,当我真正要进入亚马逊河腹地时,我的内心亦如那日变幻莫测的云朵般不停翻飞、不断涌动。
沿着内格罗河与索利蒙利斯河并流直下,并在某个支流的入口拐进去,河道瞬间变窄,两岸丛林浓密,远看上去低矮的样子,离近了才发现都是上了年纪的热带雨林的幸存者。当再顺着某条支流河道拐弯,一下子暗了下来,原来是两岸的树木早已伸展成华盖,联手将阳光终年挡在了雨林之外。河水浑浊,似乎在某个角落就躲着鳄鱼。据说,每到晚上,在亚马逊这样幽暗的丛林里便是鳄鱼浮上水面吐气的好时光,用探照等扫射过去,会看到成百上千个暗红的小灯泡,仔细看去,它们全都是鳄鱼的眼睛!所以,即使是在如此安静明媚的一个午后,我一如幼对亚马逊的想象一般,绝不敢跳入河中游泳,甚至连将手脚浸入水中感受也不愿。
除了岸边那些盘根错节的参天古树外,水边也顽固地生长着小树林,那是因为河水常涨常落,所以小树们为了占据更好的地段,只好因地制宜生根至拥有肥沃泥土的水边了。除此之外,水中央也有许多凤眼莲,要不是每天往来的船只的影响,它们应该很容易就将这小小的河道塞满了。因为这种原生于亚马逊的植物,自1884年被带出这里,便迅速占据了世界各地的水域,并常常造成入侵式的泛滥成长。偶尔可见的帝王莲,因巨大的叶子,也常常被往来的船只剪得七零八落。
重回到一种稍宽阔的河道,云朵已逃窜至天边,在蓝天下,亚马逊河泛起波光粼粼的黄色。船行至一片沼泽边停下,船老大(其实是个亚马逊的青年)拿出鱼竿,开始传授钓食人鱼的技巧。这食人鱼,其实就是亚马逊流域中的肉食性淡水鱼,学名红腹锯脂鲤,体长约20厘米,宽宽胖胖的如我们的鲳鱼。它因有力的颚骨和尖锐的牙齿,加上群居的习惯,使得这小小的食人鱼成为亚马逊河中最危险的物种。根据它自身的特点,钓上它并非难事。一是诱饵需要用新鲜的牛肉,这是因为食人鱼嗜血成性,对新鲜的肉类极为敏感;再就是需要不停地搅拌河水,动静越大越好,因为食人鱼对水中猎物的感知是依靠水花的动静判断,对于静止的物种,它们是“看”不见的。
很快船老大就钓上了一条,我放下手中毫无成果的竿,看着那条挣扎在半空中的食人鱼。它拥有橙红色的腹部,并一直延伸至头部之下,看上去有着锦鲤的鲜艳光泽。因为它迅速一口咬吞的进食习惯,使得钓它用的鱼钓都没有倒钓,而即使这样,在未露出两排锋利无比的牙齿的时候,它看上去依旧很美。
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亚马逊的天空经历了浓云翻涌到碧蓝如洗的转变,那风过芦苇泛起的水也从最初的浑浊变成清澈。这,就是亚马逊,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秒它将给世人揭示的秘密与带来的惊喜。那刻,当我小憩于船头,面拂两岸轻风与叶香时,我仍旧对这个神奇的世界充满了儿时想象中那般的新鲜。
浓云下的亚马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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