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涟：肥咖条款：中国人海外藏金透明化

FRANKSTON

编者按：这是何清涟为美国之音撰写的评论文章。这篇特约评论不代表美国之音的观点。转载者请注明来自美国之音或者VOA。

7月2日，美国财政部宣布国税局实施《肥咖条款》（Foreign Account Tax Compliance Act，简称FATCA），中美两国达成了对等互惠的金融信息共享协议，于2014年6月26日开始实施。这对热衷于在美国藏金的中国权贵、官员与富人都不是利好消息，对前两种人的压力更大。

*海外藏宝的隐秘时代结束*

根据这一协议，中国居民在美国金融机构所开账户的账号、相关收益，乃至开户人姓名和住址等信息，中国政府都可以通过金融信息共享协议的规定获取。据美国财政部信息，中国属于适用“模式1”的类别，但并未明确适用“1A”还是“1B”；国内媒体查证后发现，中国适用“1A”，中国政府按照互惠原则将能够获得相当敏感的金融信息。

《肥咖条款》的正式译名是《外国帐户税务遵行法》，今明两年列为“实施过渡期”，这项条款自2010年批准，实施期一直延展。其主要内容是要求外国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将有关美国人所有超过5万美元的帐户资料交给美国国税局，旨在要对美国人在海外的资产与收入征税。这一法规带有一定强制性，如果外国机构不配合《外国帐户税务遵行法》，将会被国税局扣留其在美投资收益的30%，并且会被冻结在美国资本市场的帐户。鉴于美国是世界各国不得不打交道的国家，对于中国大陆、香港及其台湾那些美国国籍或绿卡持有者，这一次，“狼”是真的来了。

*中国政府这次为什么愿意合作？*

一年多以前，中国政府对《肥咖条款》沉默以对，媒体则大肆渲染美国的“万万税”，证明中国比美国宜居宜家，富人都很后悔移民美国拿绿卡。不过，这只是媒体的报道，中国权贵官僚与富人的真实想法，外人无从得知，但公开宣布放弃绿卡的富商只有宗庆后，可见走这步棋的人不太多，大多数人在观望，并期望北京不与美国合作。恰好，近几年中美关系麻烦不断，亚洲区域冲突、网络间谍等成为中美两国之间越来越令双方忧烦的话题，各方面合作都很不顺利。但让在美拥有藏宝箱的中国人不高兴的是，天不遂人之愿，中国政府现在居然同意合作了。

同意合作，当然与中国国内政治形势变化有极大关系。这一年多以来，中国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政治高层因权力分配引起的矛盾仍在，并因习近平强力反腐而加宽裂痕。具有重磅炸弹效应的几大红色家族财富故事的报道相继在声望很高的国际媒体出现，其中最具有全局性影响与普遍性杀伤力的就是国际调查记者联盟发布的《中国离岸金融公司报告解密》，这一报告除了江泽民、曾庆红、周永康、朱镕基等家族外，不少重要的政治高层家族成员与著名富商的资料都列于其中。尽管中国政府对内严密封锁消息，但这份报告的存在，已经将中共统治集团永久地钉在耻辱柱上，向世人证明这是一个无耻的强盗型政权。

习、王大动作反腐，虽然因为高层内部斗争，无法突破“身份识别”这一瓶颈，但《中国离岸金融公司报告解密》已经将不少红色家族成员的资料曝光，与美国金融信息互换的心理障碍已经消除。美国既然要求外国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将有关美国人所有超过5万美元的帐户资料交给美国国税局，对等的条件当然也是将中国公民在美国的资料也提供给中国政府。

如此一来，会出现以下吊诡情形：中国政府向美国提供的帐户资料，主要是拥有美国国籍或持美国绿卡、但仍然在中国经商、居住并持有财产的中国人的资料；中国政府从美国政府那里拿到的，也将是在美国藏金的同类中国人的资料，包括权贵、官员、富商与富有的中产。

*权贵富人焦虑各不同*

各国富人不想多交税，有人选择放弃美国国籍或者交回绿卡。据美国财政部公布的数据，2013年放弃美国公民身份或者缴回绿卡的人数上升至2999人，较2012年增2.21倍，创历史新高。据分析，可能是受《肥咖条款》的影响。但与拥有美国国籍或者绿卡的外国人的数量相比，这一数字实在不算什么。

香港、台湾的情况也与中国大陆类似，许多人拥有美国绿卡或者美国公民身份。据台湾相关资讯，台湾拥有台美双重国籍的人大约有80万人，除了部分人愿意坦然面对交税这一新增的负担之外，多数人还在想办法规避。但愿意放弃美国国籍与绿卡的并不太多。

2013年《肥咖条款》将实施的消息正式公布后，中国媒体采访多位富人，据富人们匿名发表的言论，都说后悔死了，不应该申请美国绿卡。但后来从未见过报道说有多少人正式放弃那张来之不易的美国绿卡。

由于中国政治经济风险越来越高，美国依然是中国人移民的首选之地，许多人就算长年住在国内，也并不想因为《肥咖条款》的实施而放弃美国国籍或者绿卡，只是中国权贵官员与富人对《肥咖条款》的心态并不相同。富人面对的主要是交税问题，据国内报道，富人有的称，他们已经想好办法，做了安排，他们并不习惯在美国居住，只是将子女安顿在美国；但并没有人说，因为《肥咖条款》的实施，要放弃美国国籍或绿卡。比较有趣的是，台湾律师建议客户如实报税，以免重罚；中国律师则安慰客户，说美国是随机抽查，不严格，有逃税余地。

权贵与官员因中美就《肥咖条款》达成的金融信息互换协议，面临政治与经济双重风险。美国提供给中国的资料，可能不会是官员本人的名字，但追查帐户开户人与权贵及官员的亲属关系，对中国政府来说是小菜一碟；这样一来，许多权贵与官员就面临黑金公开化的危险。权贵核心圈人物可能因为反腐中的“身份识别”，中国政府会将其资讯列入“国家机密”，只是作为一种让其很不舒服的政治把柄备用；但省部级及其以下官员恐怕就受不到这种关照了，有些人可能就会成为中纪委反腐的目标。

因习近平反腐势头正盛，中国媒体对《肥咖条款》的评价不象去年那样贬称“美国万万税”，改成“或许会在无意间给中国政府提供一个新的反腐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