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指尖上的西藏

踏雪寻梦

   今年是藏历马年。在藏传佛教传统中，是十方诸佛菩萨、护法天尊加持的转山圣年，笃信佛教的藏族人坚信：转山将获得消除业障，积累福报之功德。因此，每逢马年，总会有数不清的信众，以磕长头方式，向「神山」冈仁波齐进发。

    冈仁波齐是藏传佛教的神山。
   
    今年是藏历马年。在藏传佛教传统中，是十方诸佛菩萨、护法天尊加持的转山圣年，笃信佛教的藏族人坚信：转山将获得消除业障，积累福报之功德。因此，每逢马年，总会有数不清的信众，以磕长头方式，向「神山」冈仁波齐进发。
   
    当我们到达冈仁波齐时，却发现人不如想像中的多。除了一些内地游客，最多的旅行者当属来自印度的信徒。许多印度人认为冈仁波齐是世界的中心。印度教里三位主神中法力最大、地位最高的湿婆，就住在这里，而印度的印度河、恒河上游，都发源于此。在我们转山当天，三百印度信徒包下了神山脚下的旅社，在此过夜又未提前预订的其他游客只能住帐篷。而一些藏族打扮的转山者，则大多来自青海省，许多青海藏族同胞全家出动，包车前来朝圣。
   
    同行的朋友说起12年前，即2002年马年转山时，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当年，藏人的帐篷沿进山的道路，曾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草原。今年则完全不见本地藏人踪影，皆因神山所在的阿里地区，属于边防区，而今年当局为防止出事，收紧了边防证管理。对内地游客来说，往年在拉萨花上几十块钱就能办好的边防证，今年非得回原户籍地办，这让许多在外地工作、希望进藏旅行的人望而却步。至于本地藏民，则一律不发边防证。我们请的藏族向导，进山需要拿一个像「自由行」一样的签注，神山周边武警公安把守的检查站，需要加盖ABC三个章，缺一不可。对于笃信佛教、希望朝觐神山的藏民，这样的安排有违信仰而行事粗暴，提起这事，我们遇到的一些藏人也是一肚子怨气。
   
    数百年朝拜的传统，被「以防有事」的一纸军令打断，这与当局拒发护照，藏族人无法出国旅行一样，实际上是当地人常要面对的国家管理的「显性暴力」。而随着时代和技术的进步，藏人在日常生活中还面对许多文化上的、更为隐蔽的不便，手机便是其中之一。
   
    在藏地旅行，可以体会西藏基础设施建设的日新月异。姑且不论许多流亡藏人反感和批评的「殖民」动因，确实要承认，相比临近的尼泊尔和印度我去过一些地方，西藏的道路交通、城乡面貌要好得多。而近几年，内地三大手机运营商在西藏的网络建设也大为加强，从拉萨经日喀则到阿里的一千多公里行程，包括离国境线不远的珠峰大本营，手机信号基本上畅通无阻，许多时连手机3G上网速度也很快。
   
    拜通信之便利，我们的藏族向导，一个四十来岁、笃信藏传佛教格鲁派的中年人，用的是苹果手机，平时联络，也用微信。有一天我问他，iPhone那么贵，内地也不是人人买得起，你用iPhone，说明你很有钱啊。他笑笑说，「你不知道，我用iPhone也是没办法，因为只有iPhone才内置藏文输入法，显示藏文，我也想买更经济的安卓手机，但是用过的安卓手机，藏文显示都是乱码。你总不能每次都用微信语音吧，何况我喜欢写字，喜欢藏文、、、、、、」，说到这里，他沉默了。
   
    我们的向导，他带的客人大多来自内地和香港，因而普通话说得很流利，时不时还能崩出几句粤语。内地汉人习以为常的手机输入法，对他而言却意味着更高的购机成本，为了能打藏文，他宁愿花多几千块，买这里一般人买不起的iPhone，因为事关民族尊严和身份与认同。
   
    对这一点，汉族人是不敏感的。内地人对于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认识，大多停留在人民币钞票上，为彰显民族大团结特意加上的几个少数民族的文字。我的一些少数民族朋友，他们经常遇到汉族人提出的几个问题，其中就包括「你们怎么上网」，「电脑能打藏文/维吾尔文吗」？在网络上，少数民族论坛往往面临比使用汉字的网络论坛更严厉的审查。就在本周三（7月30日），乌鲁木齐市检察院发布了一条简短的微博：「依法对涉嫌分裂国家罪的被告人伊力哈木•土赫提（原中央民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向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伊力哈木是「维吾尔在线」网站的创办人，曾长期呼吁保障和维护维吾尔人的文化权利。
   
    联合国《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27条规定：凡有种族、宗教或语言少数团体之国家，属于此类少数团体之人，与团体中其他分子共同享受其固有文化、信奉躬行其固有宗教或使用其固有语言之权利，不得剥夺之。语言权利是公民和政治权利的一部分，手机时代，文字输入的平等权利也是语言权利的一种。在此方面，商业公司与软件开发商应尊重藏族等少数民族的语言权利，开发完善相关软件及系统，消弭而不是拉大文化上的「数字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