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边缘

淮南老樵

“天堂”的边缘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正是毛泽东大搞“大跃进、人民公社、总路线”的时候。毛说“共产主义是天堂”，按照他的这个理论理解，这个时候大家正处在即将进入天堂的时段。然而，在这个时段里，人们不仅要承担过量的劳动（不计时间，没有休息日，从天亮开始劳动到天黑为止），而且严重地缺衣少食。缺衣尚可，缺食则难以生存，城市人口定量是25市斤半（不足13公斤），而且粗粮（即胡萝卜、山芋、山芋干、杂粮面等等）细粮搭配，一个壮年汉子如果顿顿都吃饱，这些粮食顶多够10天。

繁重的劳动与饥饿使得很多男子英年早逝。

老樵入学正是这个时候。当时班里有50来位同学，记忆最深的是经常有同学穿“孝鞋”。淮河流域风俗：父母亡故，子女在鞋子上缝半截白布算是“戴孝”，如果是祖父母，则鞋面满缝白布。1962年以后，班主任曾经做过一次统计，全班同学11人没有父亲，5人没有母亲。十多岁的人父母年龄大多在30多岁到40多岁之间，这些不到50岁的上一辈人，由于过度劳累、严重饥饿以及疾病的原因被及早地夺走了生命。

这之中，有的同学父亲是由于政治原因而死的。班里就有亲生父亲在“镇反”中被杀，母亲只好“招夫养子”带着他改嫁，还有亲生父亲在“运动”中自杀的，也有亲生父亲正在监狱服刑的。

这样家庭背景的同学在班级里大多冷漠、呆滞，很少与同学接触。因为他们心里明白，社会对他们是极度歧视的，老师看不起他们，同学欺负他们，把他们当做人群的异类，骂作“狗崽子”、“黑五类子女”，他们是“天堂”之外最底层、最不幸、最无人同情的受压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