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永远理解不了高考对一个农村孩子意味着什么

赛薇

又是一年放榜日，却亦是又到一个伤心时，几家欢喜几家愁。那几个数字，那几条虚妄的分数线，冷酷的将许多苦读多年的莘莘学子拒之门外。此门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其间的份量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重得多。很讽刺的是，高考，倒是和旧时的科举有了几分形似，虽然高中者未必就功成名就，官袍加身，可这似乎是农村的考生们走出农村，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之最好途径了。不要觉得范进中举只是个笑话，这样看似荒诞的事情，却在以一种更荒诞的方式轮回着。
　　
　　打从背上书包的那一刻，农村孩子的身上就背负起较之城市孩子更沉重的期望，中国的社会现实下，“农”这张似乎象征着辛苦，贫穷，落后的皮，是很多人都渴望摆脱而后快的。理直气壮的走入城市，在城市中获得一个合法的居留身份，寻找一份安身立命的职业，从自己这一辈开始，彻底的摆脱过去改头换面，成为城市的一员，大学的大门使这一切都看起来更加亲切，更加可望，并可及。这也成为学习的一个似乎更充分，更具蛊惑性的理由。
　　
　　尽管一再扩招，被这条残酷的分数线拒绝的考生仍大有人在。竞争必然面临淘汰，被淘汰的学生们还能干些什么。复读，尽管当年报考志愿偏颇学校并不理想，我仍就没有选择复读。复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很多人曾深有体会，日渐提高的复读费不说，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很多考生屡考屡败，甚至越考越差。高中时的好友考了三年，均以失败告终，家里再也不能负担复读费，到最后心灰意冷，也不再跟我们联络。几经打听才知道她不得已只得到村子附近的小水暖件厂找了一份工作，每日打磨暖气喉度日，一年后草草嫁人。某年春节回家，在街上偶遇，我已几乎认不出这个曾经心比天高的女孩，瘦弱憔悴，眉宇间带着些呆滞的麻木。问起我在外的生活，我说，辛苦紧张，且漫无目的。她苦笑，我希望也能这么辛苦。
　　
　　母亲所教过的一名女生，在第二次高考分数还没有下来的时候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卧轨自杀了。据在铁路边耕地的目击者说卧轨前她在铁轨边来来回回走了很久，决不是一时冲动，我不知道，她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命运。更让人扼腕的是，分数出来后，她的分数比去年高很多，已经上了大专分数线。
　　
　　民办大学的出现不知道是没能迈进大学校门的学生的幸事还是不幸。但民办大学真的能助他们实现那个进程梦么？高昂的学费，毫无科学而言的学科设置，乏善可陈的教学条件，你进入的只是一个貌似美好的虚幻的梦。公立高校亦不能的工作问题，在民办大学中更是海市蜃楼。掏空了父母的辛苦钱，耗尽了你的青春梦，当你跃跃欲试准备走向新生的那天，猛然发现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大姑姑家的表妹高考失利后不顾劝阻执意上了这样一所大学，但经过三年的所谓计算机科学专业的教育，连字都不会打，临近毕业仍需要参加成人大专考试。而这三年的学费是将近四万，四万，对一个靠种地和蔬菜大棚为生农村家庭来说是怎样一笔数字。可当父母倾其所有之后，你发现除了在陌生的都市流浪，你所能做的也只有回到家乡。
　　
　　不去讨论这是否高考的问题，因为这绝不仅仅是高考的弊端所能造成的。整个社会的倾斜，才会有不合理的教育制度。而我们对现实除了接受并无他法。

[2005-07-01 23:00:53]  莫失莫忘  来源：博客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