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地狱的求救信背后的故事
杜斌著《马三家咆哮》封面。
作者:杜斌
编者按:2012年12月28日,美国俄勒冈州一名妇女从她花29美元从Kmart购买的一套万圣节装饰品中发现了一封英文求救信,署名是中国辽宁沈阳马三家劳动教养院二所八大队的一位匿名法轮功人士。这封信曝出了马三家教养院奴工生产的黑幕,被放上脸书后,引来当地报纸、《纽约时报》和美国有线电视网(CNN)等媒体的强烈关注。
2013年4月,中国大陆《Lens视觉》杂志发表调查报导《走出“马三家”》;几乎是同时,中国知名摄影记者、纪录片制作人、作家杜斌在香港发布纪录片《小鬼头上的女人》,随后出版图书《阴道昏迷》,曝光了女性劳教人员、特别是法轮功修炼者受到的酷刑凌虐和性侵犯,推进了马三家这座人间地狱的解体以及罪恶的中国劳教制度的终结。(同年6月,杜斌被北京市公安局秘捕,取保候审一年。) 求救信的故事没有结束。2014年12月,杜斌在香港出版了一本新书《马三家咆哮——从东半球到西半球的墓志铭》,以精炼平实的文字记录了他找到的那位匿名写信人在马三家29个月中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书中写道:“他说,他是‘在马三家期间受酷刑折辱最严重的人’。” 大纪元将陆续选载该书的部分内容。
◆ 马三家男二所六大队(续)
(2008年4月10日-2008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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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收”入所,要背监规。必须三天内会背,否则挨打。不会背的,罚站一夜。
不背监规,就不会得到减期的许可。 每天要进行一次恐怖训练。每天早上开工之前要开例会。在例会上,“四防”要在“新收”中找典型,以便教我们如何遵守规矩。比如规定“新收”不允许抽烟、严禁互相说话等。但总有违规的人,比如有人会在上厕所时偷偷抽烟。“四防”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只等抓个现行。等当场抓到后,会一脚将他踹翻在厕所里。第二天例会上,“四防”让抽烟的那个人站出来,蹲在地上,让他自己说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他以为昨天的惩罚已经完事了,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两个打手上去一顿狠揍。问他昨天干什么了。那个“新收”终于知道还是为抽烟的事。他承认自己违反了规定。 “四防”问他:“该受到惩罚吗?” 他说:“应该。” 两个打手上去又是一顿狠揍。打到他口鼻流血,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于是,例会结束。 每天例会,都对全体“新收”开展这种恐怖训练。 “四防”每天都能找到目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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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主要的生活内容是干活。
那时,六大队没有工房,就在监舍里干。早晨起床、洗漱、送走被褥后,床铺就成了工作台。四点多钟,天还没亮就开始干了。 工作是叠纸蘑菇。一张大纸,先用手捋,不断地捋,把纸捋软、起毛了才能叠成像样的蘑菇。纸张太硬,有人戴自己的手套捋。没手套的,用烂抹布、塑胶袋缠在手上捋。什么都没有的,就只能用手捋,手都磨破了。 叠蘑菇的量很大。定额一天一涨。没几天,涨到每人每天一百五十个。纸蘑菇上好颜色后很好看。 完不成任务的就得加班,不让睡觉,连夜在大厅里干。有人干到通宵,接着第二天继续干。老完不成任务的人,会遭到进一步的惩罚,会被罚站或电击。 除一天三餐外,其余时间全是干活。没有节假日,没有周六、日。 我们还要叠丧葬使用的各种各样的纸用品,以及各种各样的工艺品。 由于不能洗澡和洗脚,我们用纸来垫脚吸脚汗,当作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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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打骂的事随时发生。
劳教人员除低头干活之外,互相之间聊天都是违禁的。 有一位法轮功修炼人为抗议“四防”的殴打,在食堂喊“法轮大法好!” 警察命令“四防”把他带回楼上,用手铐把他挂在厕所窗户上惩罚。他双手戴一副手铐,被从手铐中间的连接处吊起来,双手高举。再由另一副手铐将其连接悬挂到窗户护栏上部,使人双臂呈悬吊状态。由于窗户护栏有点靠后,前面有个窗台,他始终得向后仰着身体。脚下则浸泡在污水中。他被连续挂过五昼夜,不许睡觉,也没法睡觉。 惩罚不需要太多藉口。一切不服从管教的事,都可能让自己被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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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都生活在一栋楼上,但关于八大队做鬼活的事情,不光我们都不知道,甚至连老号也不知道。
队和队之间隔绝,严禁传消息。大队和大队之间也是严禁传递消息。只有“四防头”互相之间能说几句话。 第一次看到八大队的人,是在食堂门口。那群人像要饭的叫花子一样脏兮兮的。 我们看着远处一群身穿被染黑的红色劳教服的黑衣人,衣衫褴褛,从旧楼那边稀稀拉拉地向这边走来。旧楼是黑气沉沉的。那边的天空也因此黑气沉沉的。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网兜物品。走近一看,网兜里装的全是人的骨头。有骷髅头,有人的手、脚骨头,还有小骷髅头,是婴儿头骨。我们都吓坏了。这难道是在加工人骨头吗?怎么尸体加工厂搬到这儿来了? 他们把装骷髅头的网兜都扔在食堂门口,排起队伍准备进食堂。看他们身上那么脏,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艺的,好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鬼一样。 他们的“四防”,一个个像凶神恶煞似的。进入食堂,六大队一般不打人了。但八大队不一样,我们经常能在食堂看见几个“四防”打一个劳教人员,打得满地乱爬。 我听到老号之间说:“别说六大队不好,能留在六大队就算不错了。八大队是做鬼活的,更倒楣。” 我当时想:“这要是分到八大队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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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收”阶段是不稳定的。
为什么呢?必须再来新人,才会变成老号。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新人来,半年也好,一年也好,都是“新收”。 我们好使唤,都是用打调教出来的。 但在六大队不能呆太久了。为什么急着分队呢?因为在北京奥运会前,当局搞社会稳定,抓了很多人。 抓的大批人都来了。必须要给来的人腾地方。 六大队把老实听话的、能干活的、家里有钱的,都留下;不听话的、有反改造情绪的、老弱病残的,全都分到其他两个队:五大队主要是家里有点关系的,待遇能好一点;八大队是最惨的:第一类是聋子、哑巴、瘸子等残疾人;第二类是家里没有人管的;第三类是四锅、五锅(劳教四五次)以上的老皮子,第四类是反改造的。 我想我可能是因为有反迫害情绪才被分到八大队的。 我不说话。我不表现自己。但在警察和牢头狱霸眼里,也是最难对付的。警察们知道我有反迫害经验。对他们来说,我属于老皮子,理应被分到八大队。 (未完待续。)
《马三家咆哮》,杜斌着,(香港)大清文化2014年10月出版,田园书屋发行,定价港币6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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