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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腹挖心 没有骨灰的骨灰盒:张志新遗体去向之谜 图
——张志新蒙难之后
【阿波罗新闻网 2015-07-19 讯】
作者:陈少京
一说张志新牺牲那天,身着褪了色的军装,但几篇报道中却是酱红色的囚服。她死后,她的尸体被沈阳医学院附属医院用汽车运走,放在水泥池子里,用药水泡上,作病理解剖实用。所以张志新的遗体运到沈医,这就给医院解剖实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那么张志新较健康的遗体某一部分,就会被放在某个玻璃瓶里,供医学院的学生们教学实验。另一说张志新被杀害后,其尸体被拉回沈阳,“把她剖腹挖心,取得内脏”后,才火化。“这是千真万确的” 。
张志新亲属在其画像前合影
1979年3月,中共辽宁省委为张志新平反昭雪,追认她为革命烈士。在追悼大会上,张志新的女儿林林捧着的是一个没有骨灰的骨灰盒。张志新的遗体到哪里去了?有说是“暴尸荒野”,有说是“当时火化”,也有说是“因为她的身材标准,其骨架子被制成标本了”等等。这一直是个谜。
张志新家人亲属近况
张志新的家人、亲属现在如何?这是许多读者关心的。
最近,陈禹山探访了张志新的丈夫曾真和妹妹张志勤。他们均住在北京。
陈禹山说:曾真已年逾古稀,消瘦,背也有点驼了,与当年所见相比,判若两人。他独身一人住在北京的一个居民小区。他住在一栋多层楼房的7层,房子没有电梯,他每天沿着楼梯爬上爬下,上街买粮,买菜,自己做饭。他请了钟点工,每周上家里来搞一次卫生。他就是这样孤苦伶仃地打发自己晚年的日子。曾真说:两个孩子,林林、彤彤现在美国。他们都已成家。彤彤只在填写个人资料时,才写上“幼年丧母”,但从不向人提起自己的母亲是谁。林林也不愿意再提及当年的苦难。
张志新在给他的诀别信中,要他“彻底”把她“忘却”,“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曾真说:“彻底忘却过去,对我来说,实在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30多年来,曾真一直没有结婚,没有“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不可能走出这个悲惨的阴影。
张志新的妹妹张志勤虽然有一个完整的家,但她身心受到伤害,患有心脏病等多种疾病。与许多六旬的同龄人相比,她显得衰老多了,走起路来已不那么灵便,上楼梯更显得吃力。她已退休。她原是中央乐团首席小提琴手,国家一级演员。她出身音乐世家。小时侯,她就和大姐志新、二姐志惠一起组成小乐队参加演出。她们成为闻名津沽的“张氏三姐妹”。张志勤说,大姐是弹六弦琴的,但小提琴拉得也不比她差。波隆贝斯库的《叙事曲》是大姐生前最爱拉、最爱听的曲子。
当年张志勤谈起大姐,常常声泪俱下,现在常常沉默。她给了陈禹山一份关于张志新案件评论的资料,是从一本书上影印下来的。资料上说:
“张志新与秋瑾同为反抗专制的杰出女性。可是,与年轻的朋友说起来,许多人知道就义已一个世纪的秋瑾,而对殉难不过二十几年的张志新却茫然无知。
“细一琢磨,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可理解,因为在我们各种版本的历史教科书里,凡讲到辛亥革命,秋瑾是多少都要提到的,而许多年轻人不知张志新为何许人,实在是她未被载入‘正史’的缘故。
“张志新的被忽略,或许可视为‘正史’的尴尬。
“说到张志新,同样会感到尴尬的,还应有我们的‘思想界’。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迫于种种压力和诱惑,众多职业‘思想家’们纷纷放弃了‘思想’,临阵脱逃,而让张志新这样一些不是‘思想家’的人去孤立无援地支撑我们民族的头颅并因此抛却了自己的头颅,这是无论下去多少年,我们的思想界都应为之脸红的事情。
“张志新被‘正史’忽略,发生在现在,而‘思想界’的缺席,已是过去的表现。可不知为什么,总让人觉得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想想便难免有些担忧。
“我们不应忘了张志新,也不应忘了许许多多由于各种原因未载入‘正史’的其他中国人的过去。”
显然,张志勤想要说的,或许正是资料上所说的。
“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其实,慷慨就义也不易,因为这是生死攸关之事,只是免除了活受罪之苦罢了。张志新烈士是从容就义的。她经受了近7年铁牢生活,受尽了肉体的、精神上的7年之久的种种摧残迫害后才就义的。她始终不“投降”。她的意志是何等刚强,死得是何等悲壮惨烈,真不容易啊!张志勤深深感到“正史”对她的烈士姐姐不公。她常常独个儿在沉思。当她思念大姐时,已不再流泪,而是拿起小提琴独个儿拉大姐生前最爱听的波隆贝斯库的《叙事曲》。
张志新遗体的下落
1979年3月,中共辽宁省委为张志新平反昭雪,追认她为革命烈士。在追悼大会上,张志新的女儿林林捧着的是一个没有骨灰的骨灰盒。张志新的遗体到哪里去了?有说是“暴尸荒野”,有说是“当时火化”,也有说是“因为她的身材标准,其骨架子被制成标本了”等等。这一直是个谜。
陈禹山说,当年宣传报道张志新的事迹时,他所在的报社收到大量读者来信,其中两封来自沈阳的读者来信谈到张志新遗体的下落。
一封是沈阳二十一中学齐利的来信,信中说:
我读了几篇关于张志新烈士的报道,张志新烈士的遗骨没有了,真是这样吗?我把我在群众中听到关于的遗体的问题反映给您。望编辑同志认真调查一下,这事在群众中议论很大,有必要澄清。
我的同事和邻居们都这样讲,张志新牺牲那天,身着褪了色的军装,但几篇报道中却是酱红色的囚服。她死后,她的尸体被沈阳医学院附属医院用汽车运走,放在水泥池子里,用药水泡上,作病理解剖实用。
因张志新烈士牺牲后,留下的遗体,按着医学上来说是一具较完整、无病的女尸,这在医院来讲是难找到的,就是有病的女尸,又有哪家家属愿把病尸献给医院呢。所以张志新的遗体运到沈医,这就给医院解剖实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那么张志新较健康的遗体某一部分,就会被放在某个玻璃瓶里,供医学院的学生们教学实验。
如果真像上面所说的那样,我认为烈士的遗骨就能找到,因75年4月4日、作为沈阳市每个医院来讲,得到一具完整、无病被枪杀的女尸是极不太容易的。沈医得到张志新烈士的遗体后,定会将张志新烈士的遗体肢解,放在大玻璃瓶里保存。
烈士的遗体找不到的另一种原因是,沈阳是受“四人帮”及其死党危害的重灾区。那个“四人帮”的死党(指毛远新—笔者注)已倒台了,但“四人帮”的须子仍然存在,这就给找烈士的遗体带来了种种阻碍,充分发动沈阳医学院的全体教职员工共同回忆,烈士的遗体就能找回来。如能找回来一部分,不也是对烈士的一种安慰吗?(否则)对得起死难的烈士吗?
张志新烈士的遗骨、就不应放在沈阳医学院解剖室的大玻璃瓶里供人展览,而应放在革命公墓让人们永远怀念、敬仰。
另一封信是辽宁中医院基础部韦同运的来信。信中说张志新被杀害后,其尸体被拉回沈阳,“把她剖腹挖心,取得内脏”后,才火化。“这是千真万确的”。
遗憾的是,张志新烈士遗体下落这个谜至今没揭开。她那骨灰盒一直空着。
张志新冤案情未了
陈禹山说:最令人伤痛的是张志新亲人们的反目。张志新的娘家人和张志新的丈夫曾真因为张志新的缘故,一直有着深深的矛盾。在张志新平反昭雪后,就很突出。当时,有的报刊宣传刊登照片,把曾真抹去。中国青年报内参《青运情况》登过《张志新同志的女儿对张志新宣传报道的意见》。文中说:“这里我只想反映一个问题,就是对我父亲的不公正态度。”“去年新华社转发我母亲的大量照片时,保留了所有的家属和亲属,还有一些其他的同志,惟独抹去了我父亲。影响所及,全国照办。助长了对我父亲的误解。据传是征求了我的一个亲属的意见。”“我难以理解的是:究竟有多少根据把我父亲从所有相片上抹去?明明是全家4人的照片,为什么偏偏要改成3人?另一张在平反大会后怀念我母亲的3人像也不能发?我父亲是个党员干部,涉及对他的态度,新华社为什么不去征求辽宁省委、我父亲所在单位党组织和广大干部、群众的意见,也不听取在‘四人帮’时期真正直接受到迫害和株连的我们的家属(家庭成员)的意见,而只单单去问亲属?”《意见》说:“在我妈妈的冤案平反之后,省委从未否认我父母的夫妻关系,法院撤消了过去离婚的手续。妈妈虽已不能复生,但是,我们全家人都从心里感到,我们4口人从政治上、法律上和感情上重新成为一家人了。这是粉碎‘四人帮’的必然结果,也是压在我们心底10年的愿望。而有的人却从他自己的狭隘观点出发,想要人为地再把我们全家人分开,不允许我们彻底消除遭受迫害地(的)痕迹,新华社、党报和出版社没有站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和政策的高度加以抵制,这使得我们不能不感到遗憾。”《意见》说:“关于我父亲同我母亲的离婚,这是事实,用不着回避。但,这决非个人所造成!这种家破人亡的悲剧,是遭受‘四人帮’残酷迫害的直接结果,是社会造成的!”
张志新的母亲郝玉芝认为《意见》是曾真所写,以林林的名义发表。她针对《意见》提出的问题,也写了一份数千字的意见。她写道:
“中国青年报办公室编辑的《青运情况》第二四三期刊登了《张志新同志的女儿对张志新宣传报道的意见》一文(下面简称《意见》)。读后已写信表明了我的态度。现就我和亲属们了解的与《意见》有关的一些情况加以说明,以正视听。
(一)《意见》称新华社转发志新照片时‘惟独抹去了我父亲’、‘据传是征求了我的一个亲属的意见’、‘究竟有多少根据把我父亲从所有像片上抹去’。
我要说明,不登他的照片是我的意见(儿女们都同意),原因是他‘已经征得志新和组织上的同意离了婚’,登他的照片在法律上是不合适的,况且没有宣传他的必要。在这里我郑重声明:据说他在事后办理了撤消离婚的手续,事先我既不知道,事后我也从未承认过。因为我女儿已经无法表示自己的意见,不能将一方的意志强加于死者。至于法院批准的单方面撤消离婚是否合法,暂不在此述之。
(二)《意见》指责‘负有落实党的政策的新华社、党报和出版社,没有站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和政策的高度加以抵制。’
我借此机会,向宣传烈士事迹的新华社、党报、电台、电视台、出版社的领导和同志们,以及作者们表示深切的敬意。”
郝玉芝写道:“我的外孙林林失去母亲时只有12岁,以后的10年,活人给她灌输了什么东西呢?《意见》所反映出来的问题只不过是通过孩子之手,能怪孩子吗?!我不想伤害孩子对父亲的感情,但面对《意见》我若不将真相说明,难料借孩子之手还会做出何等事来。”“鉴于《意见》已经广为传播,有些不明真相的刊物冠以《父亲无端受指责,女儿修书鸣不平》之类的标题转发,我要求我的这篇东西也在同样渠道予以披露,以正视听。不胜感激。”
这场笔墨“官司”没有连续打下去,但问题与情结一直困扰着这两个不幸的家庭。张志新的母亲郝玉芝已去世。曾真、张志勤均已进入暮年。至今,他们仍受着张志新冤案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心还在流血。孩子亦受到伤害。
恩恩冤冤何时了?这是谁的过错,谁的罪过呢?
任仲夷绕过“禁区”平反张志新冤案
陈禹山谈了张志新案件的平反经过。他说张志新案,最初由原办案人、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王××复审。王××认为,张志新案,是“没有什么可改的”。她“反对毛主席,事实确凿”。粉碎“四人帮”后,中央下发的文件规定:反对林彪、“四人帮”的要平反。但反对毛主席的,仍定为反革命。
辽宁省委要原办案人王××回避,改由赵文兰复审张志新案件。赵文兰认为要翻这个案,须从两个方面考虑,一是看能否冲破“禁区”,即指所谓反对毛主席;另是张志新在狱中被逼疯。
1979年3月9日。辽宁省委召开常委会听取了对张志新案复审的汇报。省委第一书记任仲夷绕过了“禁区”,为张志新平反昭雪。这在当时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因为当时,在中国政治舞台上,又刮起一股极左思潮的逆流,要否定刚结束不久的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的路线。任仲夷在会上说:“张志新案件是件奇冤大案。她的死是非常惨的。张志新同志是一个很好的党员,坚持真理,坚持党性,坚持斗争,宁死不屈。她最后死在林彪、‘四人帮’及其死党毛远新的屠刀之下。我主张和赞成定为烈士,予以彻底平反昭雪,对她的家属、子女要很好照顾,由此造成的影响要彻底肃清。要开追悼大会。要号召党员、革命者向她学习。她是很努力学习的,不学习是讲不出这么多言论的。我们现在搞解放思想,她早就思想解放了。要学习她那种‘五不怕’的精神。省委要搞出一个很好的文件,给张志新同志以表扬。这个文件不仅下发,还要向中央上报。”
任仲夷还说,“张志新同志是难得的好典型,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真够得上一个艺术典型。从我来说,听了觉得心中有愧。文化大革命中,整别人的事我没有干过,但像她那样坚持真理,我还做得不够,值得向她学习。”
1979年8月,任仲夷在五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就张志新冤案产生的原因及历史的教训作了系统的专题发言。这篇发言以《吸取历史教训,健全社会主义法制————谈张志新同志被害这种冤案产生的原因和有关问题》为标题,他说:“从张志新被害事件中,人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没有健全的社会主义民主和社会主义法制,无产阶级专政就会变成法西斯专政。”
辽宁省委作出了《关于为张志新同志平反昭雪、追认她为革命烈士的决定》。《决定》指出:“张志新现行反革命案件,纯系林彪、‘四人帮’及其死党一伙为了篡党夺权,疯狂践踏党的民主生活,破坏社会主义法制,草菅人命,残酷迫害革命干部,实行法西斯专政造成的一起大冤案,必须彻底平反昭雪。”
张志新的家人、亲属感激辽宁省委平反张志新冤案,但对平反案情的表述是不够满意的,认为还不是完全实事求是的。当然,他们理解当时的社会政治条件,表示谅解,只是希望有一天有个实事求是的说法,还历史本来的面目。
阿波罗网责任编辑:zhongkang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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