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而孤寂 好莱坞永远的嘉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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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宝(AFP)

瑞典，斯德哥尔摩，100年前的9月18日，一位日后的好莱坞传奇巨星诞生于此，北欧的皑皑白雪衬托了她一生的爱情，对电影事业的爱恋，对其导师斯蒂勒的眷爱，对这个神秘广大世界赋予她无限难言感受的高傲、纯真又近乎绝望的倾注，她的容颜美，通过杰出摄影师的艺术力量得以表现，而她无语的沉默，深邃神秘的人性的高贵内涵，亦通过电影形式深深感染了无数影迷，人们尊敬和爱戴她，视她为巨星、传奇，这个无与伦比的天使所表现出的文化艺术的精深内涵，亦令世人难以形容。她，就是葛丽泰．嘉宝。








嘉宝(AFP)


(续)

她了解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秘密

对于自己不厌其烦的造就嘉宝，亲自动手矫正她的举止，掌管灯光和化妆，有时非常耐心，有时对她大喊大叫，斯蒂勒有过一番解释：“她非常与众不同，我必须使她做到于细微末节处见伟大，我对她决不宽容。她的脸——虽不很美，但在街上也值得多瞟几眼——也才会使众神感到愉快。”
多年之后，嘉宝回忆说，斯蒂勒教导她，要把全部身心投入工作，但她当时还没有成熟到能充分地完成一个角色。虽然有时好似穿过地狱，但她觉着很有兴味。“但我再也不哭了，因为眼泪已经流干了。”　　

《科斯塔．柏林故事》片中嘉宝扮演那位爱上了被免去圣职的教师的年轻伯爵小姐，她的表演总是异常生动，任何一点感情的波动都可以从她脸上表现出来。她在银幕上如同王者，如太阳般辉煌灿烂，当她出现在舞会上，奔跑在雪野中，狼群狂嚎时她的面部表情，因惊愕而突变的脸色，当她站在皑皑白雪中眺望燃烧中的城堡，这一切使影片徒增无穷魅力，因为她的表演充满难以泯灭的激情。嘉宝的脸看似冷若冰霜，实则焕发容光。

嘉宝的表演体现了人性的微妙和淳朴，无需使用语言，只用手势、微笑和眼神，嘉宝便足以赢得这个世界，她了解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秘密。她如此真挚的表达了角色，如此真诚的震撼了观众。伟大的演员，总是演了别人，而不是表现了自己。

诚如斯蒂勒所说，“如果一个演员确实伟大，那他就会不断地简化自己的表现方法，不突出个人。在他开始自己的艺术生涯以前，他总想回到自己自然而朴素的感情中去。这是最难做到的。”

签约好莱坞 一生中最受煎熬

1925年，米高梅公司三驾马车之一、好莱坞电影大亨梅耶周游欧洲各国，会见导演和明星，观摩新影片，同样来自瑞典的好莱坞著名导演维克多．斯约斯特洛姆建议他去拜访一下莫里斯．斯蒂勒。

斯蒂勒在梅耶面前显得傲气自信，表现出主宰欧洲影坛的气派。他邀请梅耶到私人放映厅观看《科斯塔．柏林故事》，只带着一名翻译。梅耶看到了葛丽泰．嘉宝扮演的形象时竟然忘了斯蒂勒先前的着力推介，又问起斯蒂勒她叫什么名字，斯蒂勒以艺术家特有的疏狂吼他：“看您的电影吧，好好地看！”

理所当然斯蒂勒征服了梅耶，平时从不轻易表态的后者喜出望外，一把抓住斯蒂勒的手，激动地对翻译说：“告诉斯蒂勒先生，像他这样才华出众的人应该在好莱坞工作。我愿意同他签订为期3年的合同，开始时周薪为1500美元。”

43岁的著名导演斯蒂勒不为所动，坚持要带着梅耶认为腿太粗了的“这个姑娘”，梅耶只好让步，“好，我用她6个月，每周聘金350美元。”斯蒂勒随之反駮，“你会发现她的价值比这高1000倍。”

在斯蒂勒精心安排的阿德龙饭店一张桌子边，梅耶尽管倾倒于嘉宝的容貌，但他发现她胸部扁平，臀部宽大，踝骨突出，甚至认为她举止也有些笨拙。然而，斯蒂勒坚信他的眼光，决心以自己的才华和智慧成就嘉宝。据嘉宝后来回忆说，“当时一切事情都由斯蒂勒先生承揽，只要斯蒂勒先生说好，我总认为必是上上之策。我问‘好不好？’如果他说‘好’，我就干。”

1925年1月30日，嘉宝在柏林写信给米高梅公司：“先生们，鉴于你们同意提供火车头等包厢和轮船头等舱位的费用，以便我从柏林前往美国的库尔弗，我同意和你们签订书面合同，担任贵公司演员……”1925年5月18日，斯蒂勒陪同嘉宝参加了在柏林莫扎特音乐厅举办的《没有欢乐的大街》的首映式。影片在德国、意大利、法国和西班牙放映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斯蒂勒很高兴，因为他所宠爱的演员受到了应有的称赞。但在美国则缺乏共鸣，因为当时美国的观众对欧洲战后的困境缺乏了解。当时，才20岁的嘉宝已是出演过两部著名影片的明星了。

出于种种考虑，斯蒂勒对已被推迟4周的美国之行越来越犹豫不决，而嘉宝则满怀希望。然而嘉宝已下定决心前往好莱坞，斯蒂勒又不愿意失去她，所以不得不履约前往美国。

在好莱坞一直流传着梅耶的一句名言：我愿双膝跪倒，亲吻有才能的人走过的地面。在去往美国的轮船上，嘉宝想像一定会有成群的花束和欢迎者在纽约码头等着他们，斯蒂勒甚至还教了嘉宝应付记者的话：“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愿上帝保佑美国。”这句话最后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当时欢迎人共有4名。

嘉宝曾说那几个月是她一生中最受煎熬的日子，她和斯蒂勒有时也去时代广场看看电影，然而实在说不上有一部有价值的影片，看那种影片纯粹是浪费时光。好莱坞方面的沉默使她困惑，斯蒂勒像一头困兽，有时他的激动和焦躁简直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嘉宝为了解热消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浴缸里。

1925年7月9日，斯蒂勒听天由命地签订了和米高梅的合同，但是，他要求把嘉宝开始时的工资翻一番，并把她的5年合同改为3年，以便和他自己的合同期限一致。1925年8月26日，嘉宝终于在纽约和米高梅公司签订了为期3年的合同，由于签字时还不满21 岁，
嘉宝最终同意于1925年9月18日重新签字，才让所有的人松了一口气。

闲暇无事中，大都会歌剧院的瑞典籍演员马塔．赫德曼安排斯蒂勒和嘉宝一起去拜访摄影大师阿诺德．靳特。这次会见也是嘉宝一生中一次大的转折。那天，嘉宝半开玩笑地对靳特说，“如果您能在什么时候为我拍摄几张照片的话，我将感到十分荣幸。”

靳特当即回答，“为什么要等‘什么时候’呢？为什么不在现在？现在您在我也在，我这就给您拍，它将证明您确实在我这里待过。”接着靳特表示嘉宝的衣服和头发都无关紧要，“我感兴趣的是您这双眼睛以及您与众不同的额头。”

于是，靳特为嘉宝拍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拍摄得最成功的要算是嘉宝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的那一张，摄影机赋予这只手兰花般的纤巧。人们从这张照片可以看到嘉宝脸部祈求的神情、蓬松的头发、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沉重的眼睑下一双神秘深邃的眼睛和丰满柔润的嘴唇。靳特在这些照片上表现出了一个女性的全部特征，紧紧地捕捉住了嘉宝内心世界中热烈渴望的一瞬。

这些照片寄到库尔弗城后，嘉宝的美貌立即引起骚动，路易斯．梅耶连声追问：“她是谁？快把她搞到手！”他没有想到这就是被他冷落过的那位瑞典女演员。

试镜时嘉宝发挥了精湛的演技，制片厂连夜为她寻找合适的剧本，在一部临时替代生病的女主角的影片《激流》里，嘉宝善于表现不同性格的惊人才华得以展现，《激流》一上映，就打破了票房记录，米高梅公司这时才认识到嘉宝的价值。

《激流》讲述了一个农村姑娘如何变成了一名女歌唱家，她一会儿引诱人，一会儿假装贞节——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影片根本成不了艺术珍品。摄影师威廉．丹尼尔斯展示了他非凡的才华。嘉宝和他14年的交情和19部影片的合作，始于这部影片。

嘉宝给美国电影带来了一股异国情调，《剧艺报》周刊写道，“一位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姑娘，竟能如此令人信服地成功地塑造一位南美洲妇女的形象，难道还能对她的表演才能有所怀疑吗？”



嘉宝(AFP)



《荡妇》成功 与斯蒂勒被迫分离

米高梅公司让嘉宝马上接着拍第二部影片《荡妇》，扮演一个出身高贵的荡妇，一连毁掉了一大批色迷心窍的壮汉。为了这部影片，嘉宝曾请求她的朋友们宽恕她，“这部影片的故事可怕极了，影片里的嘉宝堕落败坏。毫不夸张地说，我已不再是一个值得受人们评论的人了。”该片由斯蒂勒导演。斯蒂勒得到工作非常高兴，嘉宝也因能和他一起工作而欣慰喜悦。通常好莱坞的导演们在拍摄以前早就把场景设计出来了，而斯蒂勒却要当场即兴排练，让偶然性在最后成品中起部分创造性的作用，好莱坞的制度根本不允许这种有特殊癖好的艺术家存在。在斯蒂勒导演《荡妇》短短的几天里，他成功塑造了一个非常独特的、极具吸引力的嘉宝，然而10天后，斯蒂勒被撤换下来并由弗里德．尼伯罗接替，嘉宝承认，斯蒂勒被辞退以后，她非常痛苦，但却拒绝作进一步的评论。
之前曾有一个比要撤换斯蒂勒更坏的消息：一直在瑞典本土发展电影事业的嘉宝的姐姐阿尔娃患肺结核死去了。斯蒂勒把这份电报捏在手上达24小时之久，然后，在拍摄现场佯称这份电报是刚收到的。

这时正在拍摄影片开头的狂欢节场景。嘉宝的翻译雨果．伯格追亿目击场面，“当时整个拍摄现场的空气好似凝住一般，人们出于同情而鸦雀无声。”嘉宝默默地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达好几分钟之久，然后她站起身，面色恢复不寻常的平静：“来吧，莫里斯，接着拍吧。”

任何其他女演员如果带着满脸倦容，必然会显得无精打采。但是，这种疲倦在嘉宝的脸上却变成了某种紧张的、渴望的神情，她在剧中悲痛欲绝的一组镜头成为经典片段。斯蒂勒明白，《荡妇》这部影片极大地伤害了嘉宝，通过这部电影的拍摄，嘉宝已被看作是扮演荡妇的最佳人选，从此直到她影坛生涯的结束，她都有可能摆脱不掉扮演谋害男子的妇女角色。

然而当这部影片初次在纽约首都电影院上映时，嘉宝受到了一致好评，包括她的体态举止、绝色容颜以及表演天才。《纽约时报》、《纽约先驱论坛报》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赞赏，“嘉宝是梦幻中的公主，她有无穷的魅力，人们都赞叹她的容姿。至于她干些什么，她与电影故事有什么关系，对此似乎没人有多大的兴趣。人们只要细细地端详她一番，欣赏一下她的美貌就足够了。”

如果说斯蒂勒是她在电影表演艺术上的恩师的话，那么吉尔伯特则是教导她如何赢得好莱坞明星地位的教练。嘉宝拿到《肉与魔》的脚本以后，她就去找梅耶，她认为总在影片里扮演花枝招展地引诱男人的角色太没有意义。“而他们却说，‘那太糟糕了。现在去试衣服准备上镜头吧。’”这部影片的男主角约翰．吉尔伯特是当时好莱坞最受欢迎的风流人物，对于刚刚在好莱坞立足的嘉宝来讲，再也没有比和这位“大情人”相遇更具有诱惑力的事了。当时29岁的吉尔伯特和嘉宝真像是天生的一对情人，大批观众的关注焦点是嘉宝和吉尔伯特的“爱情场面”。

从《肉与魔》开始嘉宝才真正显露出其惊人魅力，导演克拉伦斯．布朗一开始对嘉宝的表演大惑不解：“她总是好像什么也没有演，我让她加点劲时，她总是毫无反应。……我以为这下演砸了，但等到看样片时，发现完美极了。”他分析嘉宝具有这种“貌似无所作为却充分表达了思想感情的惊人能力。”“你在拍摄现场什么也没见到，但在银幕上却展露无遗。”盛赞“那是嘉宝之谜。”

克拉伦斯．布朗说，“这是我拍摄的最精彩的爱情场面，因为这是原始材料。他们是那样情意缠绵，好像躲在一片彩云的背后。他们既藏身于那里，又消失在那里。”

1926年6月16日，莫里斯．斯蒂勒签署了派拉蒙借用他的合同。由于派拉蒙方面的周密计划，斯蒂勒在导演《帝国饭店》时并未表现出导演《荡妇》时那种消耗时间的习性，并在1926年9月25日如期完成。《帝国饭店》在评论和售票方面颇获成功，斯蒂勒得以重新振作。

贾西．拉斯基因此开给路易斯．梅耶一张支票，给斯蒂勒每周 15000美元，而斯蒂勒本人却只拿到了500美元。1926年11月17日，斯蒂勒同意接受米高梅公司支付的2166.66美元，并答应不再“索取任何赔偿与要求”。斯蒂勒不得不同意导演派拉蒙的另一部影片，尽管他预先声明说，这部影片可能不值一看，然而这位艺术家不至于穷困潦倒、返响无术了。

卓尔不群引发加薪风波 巨星崛起

《肉与魔》取得巨大成功，米高梅兴高采烈，又分配嘉宝主演《女人爱钻石》，这又是一个荡妇的角色，嘉宝这次真动火了，当她一见到梅耶，张口就要求加薪到5000美元一周。任凭梅耶如何解释，嘉宝坚持“决不再演坏女人了。”最后，梅耶直瞪着嘉宝，“你演不演？”嘉宝沉思了片刻，回答说，“也许演，也许不演， 但我想回家了。”

果真，这位20岁刚出头的姑娘拔脚离开好莱坞，回了瑞典，一呆就是半年。鉴于《肉与魔》引起的极大轰动，公司认为与其拒绝嘉宝的要求从而失去大笔财富，不如同意她的要求再赚一大笔钱。对于一个刚拍过3部影片、来好莱坞尚不到两年的演员，居然能迫使最强大的影片公司就范，的确是奇迹。

事实上，在嘉宝动身返回瑞典前3个星期和公司方面签订的那项合同在米高梅公司历史上确是前所未有的，一向以对影星们按值付酬而闻名的米高梅公司内部已同意为她专门成立一个她个人的制片公司——峡谷制片公司。公司为了事事顺从嘉宝的意愿，合同竟连期限也没有。

根据新合同，公司将拍摄两部由嘉宝主演的影片，她有权根据自己的意见指定开拍的日期，只需在指定日期前 60天通知即可。在每部影片开拍前，米高梅方面必须提出两位导演，由嘉宝任选一位。合同最后一部分规定嘉宝的酬金，酬金高达每片25万美元。

嘉宝有权要求公司事先将影片中担任其他主要男女角色的演员名单请她过目，但请她过目的名单每部影片不超过4名。在收到名单后72小时内，她必须向公司表示，她是否同意该人选名单。有关选择导演的相同条例也适用于对演员的重新选择。

嘉宝不像卓别林那样对一部影片进行企业家式的控制，但她却和卓别林一样驾驭了一种企业制度，以为她的独特性服务，她沉默的力量透过眼神、嘴形、指法、步态等表达，卓尔不群，摄服人心。

从来到好莱坞起，嘉宝就只为一家公司（米高梅公司）工作，她是她那时代制片制度所遗留下来的最纯正的艺术品。事实上，嘉宝和米高梅公司之间不仅互有裨益，而且相互依赖。

想当初，在米高梅公司的制片部首脑索尔伯格眼里，嘉宝牙齿太不整齐，体型像个运动员——胸脯扁平，没有腰，阔肩膀，下身无曲线，一双大脚，上镜几无可取之处。在梅耶的坚持下，由斯蒂勒亲临指导，再次试镜，才算通过。现而今，米高梅公司可谓惊喜交加，嘉宝被人们誉为“安详的女神”、“梦幻中的公主”、“爱的象征”。欢呼与赞美表明，嘉宝征服了好莱坞，从此登上好莱坞明星宝座。(待续)

注：本文部份改编自《最后的女神》，作者： 司徒佩琪，出版社：东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