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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下的日志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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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1 18:4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刘同学常常觉得自己象个女孩子,多愁善感,柔柔弱弱,没什么骨气。他常常为那些没有获得真爱和幸福的人们而哀伤,他知道这个世界里,不幸福的人还是很多很多;他常为那些有天赋有才华但是没有机遇的人们而哀伤,他知道这世界里,这样的人,还是很多很多。尽管绝大部分人他从来没见过,但是,他知道。
上公共课,外班的同学在前面讲话,建华不能专心。他几次想指出来,对那个同学说,“同学你好,请别说话好吗?”,但是他不敢。他的心跳得很快,快到让自己有些头晕,心悸而且害怕。但却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他记起自己为别人捡衣服的时候,总是遭到别人的嘲笑,所以在此之后,他就把这种行为改为偷偷摸摸,这是舆论的威力。而那位外班的同学,正好倒了过来。
刘喜欢看《蓝盾》,他印象最深的一个稿子是2005年11期里面的《千万别漠视农民工的基本愿望》。他害怕去医院检查,总是心惊肉跳的,怕查出什么大病来,尤其是等待的时候,最让人恐慌。有一次医生配了药,因为当时买不起,只能在心里偷偷地难受。
刘同学喜欢帮助别人。他记得中专的班主任这样对学生说过:
“为什么当初雷锋要这么做呢?有的人在赞扬,但是也有的人觉得他傻乎乎,什么都给别人,我自己也理解不了。”
刘说自己并不同意她所讲的。
刘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说看人要看心灵,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千方百计地这么在乎自己的容貌和外表,不停地甚至过分地打扮装扮自己?也许这是一种尊重别人的方式。
刘每个月拿很少的生活费,象这个学校的很多人一样,他们生活得艰难,但是努力学习,特别是英语系和法律系的某些同学,他们知道学校有学费减免的政策,到了大三大四,只要是能够通过足够多的自考科目,就可以少付好几千。刘也暗暗为此而努力。
晓慈的父亲是小学老师,但是工资并不高,母亲和弟弟也都在外面打工。大三的时候,他开始向别人借学费。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有时候头发长了,刘嫌难看,在没有多余生活费的时候,他总是把它给留着,就当是做了一个艺术家的造型。晚上睡觉,黄听MP3,晓慈插CD,庞戈拿复读机。刘总是什么都不戴,他就这么紧紧地裹着被子,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一台电子词典,可以用来更好地学习英语。
常常到图书大厦,但是很少买书,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书籍都那么昂贵,好象人们从来没有考虑到它的很大一部分消费者只是一群作为无产阶级的学生。他觉得这就象一个悖论,有钱的往往少买书,想看书的往往又买不起书。
大一,外面的人都有了手机,很多同学总是盼望着自己也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刘在学校图书馆看了一百多种期刊,从纯文学的《收获》、《上海文学》、《当代》、《译林》、《诗刊》、《作家杂志》,到《律师和法律》、《当代海军》、《中国经贸》、《大众心理学》、《家庭医药》和《飞碟探索》。
吃饭,有一哥们会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用他自己的话说,“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黄航心情好的时候,会带一瓶红酒回来,边听MP3,边用刀子切牛肉。
同学说小时候爱玩四驱车,但是晓慈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四驱车。他习惯于心酸地攥着不多的钱从商场走进去,不多一会又急忙走出来。
同学逛商场回来,总是兴奋地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说自己所买物品的价格和与老板娘斗智斗勇最后砍价成功的精彩过程;同学旅游回来的时候,晓慈听他们讲长城,讲颐和园,讲香山,讲海底公园,讲许许多多有趣的见闻,这个时候,晓慈的脸上也会很高兴。
晓慈常常发现那些穿着华丽的同学,好象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刘的衣服坏了,他会拿到学校外面的“服装加工”那里小补一下,后来逐渐知道了学校里面还有一个姓蒋的宿舍管理员经营此项业务。鞋坏了,他会去北门车站附近找那个只有一条腿的老大爷加工,一次,两次,三次。他觉得这个老大爷就是自己的爷爷。
有人身上有时候常常只剩下一两块钱,起先会坐车到太舟坞那里的最近的农行取钱,坐在346上晕车的痛苦总是那么令人难忘。后来有人没钱买月票,这就得花上很长的工夫走到阳坊的银行去取,但是往往发现帐号里并没有余额,有的同学就再这么两手空空地慢慢走回去。
生活很拮据的时候,有同学去银行只是为了取那最后的十块钱,他怕别人笑话,又不好意思走进银行的大门,总是在ATM和柜台外面徘徊不定。但是如果不取,生活就会陷入困顿,所以最后他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进行操作。这个时候他会看到在不远处的地方,别人总是拿着许多许多的钱往里面存,点钞机上的数目正在不停地不停地跳换。
有同学在家里老穿着父亲的衣服,他们甚至连好一点的水杯都买不起。
当贫苦的同学听别人说“过段时间要买DVD,洗衣机,电视机。。。。。。”的时候,当他们看见同学开着摩托车甚至是汽车上学的时候,他们的心里总是很酸很酸。就好象是吃了酸苹果、酸梅、酸菜一样。  
每次领完一个月的生活费后,他们就开始苦苦等待下个月的。这种漫长的枯涩难奈包围着浓浓的企盼的心。去银行取钱的心情永远是复杂的。有一次有同学走了老半天到了阳坊,在ATM机前彷徨不定,他不知道父母是不是已经象说好的那样已经存好了钱。
刘最惨痛的经历是有一次农行ATM升级,他急着用钱,在那里足足等了一个下午。可怜他急切的母亲在老家排了足足十几次冗长的队伍,存了十几次外地卡卡号,都没有存进去。最后,银行工作人员粗暴地把母亲的单子从窗口扔了出去!一想到这里,建华顿时热泪盈眶,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这样晶莹的东西从他眼帘中流下来。他是心疼母亲。心疼自己劳累的母亲。
“母亲啊,母亲!儿子实在是不孝,让您受这么多的委屈!母亲啊,我亲爱的母亲!儿子实在不孝,让您受这么多的苦楚!我是如此地爱您,却是还要让您受这么苦,我是如此地爱您,却是还要让您这么艰难的生活。。。。。。”刘建华特别特别的难受,他知道自己不孝,他也真想好好地哭上一回。
还有一次一同学在ATM上取钱,卡一次次地插进去,屏幕上的金额始终是0.02元。他打电话回去,却是没人接。他急着用钱,只能再一次次地往那个城市打。最后打通了,被告之“你们家里没钱了,还要等上两天。”这同学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农行前面的地板上。就好象江令恨别、庾信愁赋、宋玉悲秋、王粲登楼。一声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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