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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下的日志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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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1 18:41: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中国,有些人的诚信永远是最好的。去太舟坞买鞋,问保暖吗?“保暖。”那为什么穿着疼呢?
“刚穿上去都是这样的。”
买了回去还是照样,并且变本加厉,而且不敢去换。同学因此断定这是你自己过于愚昧,怪不得别人。刘建华也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这么笨。他盼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象智慧人那样赋有聪颖,并且被人羡慕。
第一次自学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许憨憨考过了三门,刘吉五门,玲玲两门;五位只独独通过了计算机这一个科目。路敏和其他六位,一门都没有通过。
还有,庞戈考过了《现代汉语》和《计算机应用基础》。

刘建华看见路敏呆呆地坐在那里,静静的,一声不坑。风鬟雾鬓,暮云合壁。以后的几个月里,建华没有再看见她说过什么话。
刘建华那次也只通过了一门功课。到了第二次的时候,是两门;第三次,两门;第四次,一门都没有通过。。。。。。
他觉得自己需要大量地服用美西律、氨力农或者是硝酸甘油,而且他不明白,自己认认真真地学习知识,努力的付出,为什么没有象老师说的“一定胜利”。
心灵的摧残和崩溃实际上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好象一只会吃人的蚂蚁,一点点、一点点地啃食你的身体,让你在剧烈的痛苦中苟且偷生,但不至于死亡。
人们就此开始痛苦地一次次修改自己的理想,从卓越的事业,到博士;从博士,到硕士;从硕士,到本科;从本科,到专科。。。。。
刘建华开始更加的敏感,他本来就是一个敏感的人。他受不了别人在他耳边论述又通过了多少门多少门,他听不了别人说想考研怎样怎样。我们现在总是不知道究竟该说哪些话才是出于对别人的爱,哪些不是,因为这种细腻的要求对于中国人来说,过于苛刻.
老师上课的时候讲自己没怎么学就考上了博士,这个时候,我知道刘建华会特别痛苦。


第一年的寒假,他没有回家。他觉得自己快没有家了。家里还有一个残疾的叔叔,整天除了喝酒,什么也不干。心情好的时候,就砸家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偷爷爷辛苦得来的血汗钱。
庞戈和黄航也没有回家。因为学校寒假住宿要收费,他们三个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就在那个屋子里面,他们在整整一个春节里,被一个煤炉子折腾得死去活来,而且他们唯一的那块肉也被一只可恶又狡猾的黑猫给偷走了。那个寒假虽然寒冷,但是也有许许多多难忘的,快乐的时光。

刘建华象时下的一些年轻人一样,开始喜欢把自己抛置在空虚中,这无穷的痛苦让他开始倾向于得过且过。让自己安逸,趋于安逸,置懒散的无限量制造和生活而不顾,恐惧于触碰到现实中的刀刃,心悸于无形。想去摆脱,又无力摆脱,想去挣扎却无力挣扎。他心里想去做的事,他却行不出来,他心里所不愿意的,自己却又做了;在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暗藏着巨大痛苦,他却不敢正视,频频回避。对于未来的憧憬渺茫不定,如浮萍,似晚风。他开始喜爱逃避,这让人变得脆弱,不知道以后的道路该怎样去走。恐惧让自己软弱,软弱又让自己恐惧,恶性循环,永无止境。这个时候,恒心和意志的生命力,在痛苦的成长中慢慢溃败了。它把自己的梦打碎给自己瞧,让自己的眼泪流给自己看,让自己更加沉醉.

黄航后来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那里有条狗,名球球;听说它早晨起来总是学狼叫。还有一只猫,叫小不点。黄总说自己要用502把他老婆粘住。他这样说,总是开心地笑着。小狗球球常常跟黄航一起去上厕所,房东家的那只兔子老是若无其事地在笼子里走来走去。有人去那里做客,如果门没有关好,他会笑着讲:“某某,你的尾巴可真长啊!”
不开心的时候,宿舍四个哥们会一起去第三机房打CS。那个时候,他们全班的所有男生也会约好了,在那里排成一排。他们常常是打得昏天黑地,惊心动魄。刘觉得玩CS就是为了开心和快乐,并不把“杀人”的次数(分数)当回事,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去想.
大一,大二,大三。岁华摇落,断梗无凭。刘建华开始对考试疲倦了,从来没有象这样无能为力过。他在昏昏欲睡之中丧失了斗志和尊严。他觉得上帝给他的担子已经让他觉得似乎已经超出了能够承受的最大限度。他觉得自己是在挣扎。对于未来有无限的迷茫和无助。他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即使他想前进;他看不清亲人的摸样,即使他想亲近。他开始啜泣。但是没有人来可怜他们。
他渴望着宁静的心灵、安详的灵魂。恳切的,那么真诚。他觉得,唯有拥有一颗宁静的心,才是无上的快乐。无论自己身处怎样的境地,或彷徨,或坚定,是怠惰,还是拖沓,这是一个根本不变的人生公理。学习开始刺伤他那颗原本善良的坚定的心,反反复复,满目疮痍。他觉得自己成了那只可怜的猫眯,然后在希望和绝望中游走不定。
漂泊在那里的学子们开始习惯于北京六环以外的交通,在346车上,就好象坐上悍马奔驰在战场,硝烟滚滚,颠扑不破。有些防化意识的士兵,还会严严实实地带上口罩,但是含有毒气的风尘还是会持续不断地侵入到车辆的每一个角落。
坐过346路的同学都知道,那是参加一次痛苦的二战,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重新整装待发,抖擞精神。从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阿尔巴尼亚、波兰,再到丹麦、挪威、荷兰、比利时和法国,经过了大半个世界,还是等不到啥时候才能看到日本投降,这简直就是一种望眼欲穿。
你曾经独自一人在异乡,在没有一个亲人的地方生过病吗,漂泊的人都知道那种疼痛。很苦很苦。
刘卫保老师总是喜欢问别人考过几门了,什么时候考研。刘有段时间老碰到他,老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碰到以前一起军训时的同学,也总问他考过四级了没有,什么时候考完本科?生活就开始慢慢地同沮丧和压抑打起了交道。是这个绝对化的时代疯了,还是被观念化的我们疯了?
同班的女同学们,喜欢在课间的教室里游走闲谈,她们常常蓦然指着窗外的某个人兴奋;
“那个!那个!快看!那个谁,他已经快考完了,他的女朋友。。。。。。”
到了上课的时候,他们的老师说:“以前硕士满街走,本科不如狗,博士才能抖一抖;现在是博士满街走,硕士不如狗,海归才能抖一抖。。。。。。”


刘建华喜欢写诗。但考试成绩和老师的教导让他的快乐开始离群索居,痛苦开始升级,就好象是爱滋病,你不得不用些更昔洛韦,它可以减轻你的痛苦,但同时也会有50%的不良反应。而他们的更昔洛韦就是电脑、游戏、电影、聊天,甚至是色情网页。
大二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开始玩网络游戏〈〈大话西游〉〉;大三的时候,他还差一点就要和一位A大学的女生开始一场不着边际的网恋,甚至差点冲动到独自一人去另外那个城市找她的地步。这一切,都太疯狂了。后来,他还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姐姐,叫海霞。她说自己过得也不好。中国的很多女孩子,活得太苦太苦了。


学校北门的346站台那里有两只石狮子,刘建华常在那里等车,346总是很拥挤。车刚来,人们总是争着往里面爬。他发现这样一个定律:没有文雅和礼貌的人,往往总是有他们的座位。谦让而有爱心的人,永远不会有他的座位;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是争先恐后的原因。他很少能坐到位子。
在等车的须臾,他常常看见许多学校女生的头上都已经长出了白色的头发。有的是三四根,有的是十来根。这种白色是中国特色的产物,如果你想不白,那就是染发吧,但经常性的染发需要花一笔不小的开支。
每次中文专业自考前,在主考院校北师大还会有串讲,帮助你复习和准备考试。什么是串讲呢?建华并不明白。他只是有一次听见一位同学用不屑的语气讲-------
“现在我总算知道北京那些培训、串讲在搞什么名堂了。就说上次考高数吧,我同学去听了串讲,对我说第三章不考,我不信。最后考下来他们去听的都通过了,而且那一章真的一题都没考!”

下午建华在网吧泡了五六个小时,没什么感觉,觉得沉溺于其中有快感。很多人都这样。在网络中人们可以找寻到心灵痛苦的支点,得到一片医治伤痛的鸦片。一个人的堕落原来只在一念之差,所谓的坚强在诱惑面前一文一值,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人也许就是这样,善与恶、光明与堕落的不休止争斗组成了整个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但是他总是庆幸自己还活着,为每一缕曙光而欣慰,但那妩媚的阳光中总有哀伤的东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刘建华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别人生活里可以不存在的东西,他只是用一双眼睛在默默地观看,没有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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