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演练与全民演习的差别

黑眼睛1989

黎明

    2月21日凌晨3时左右，在太原、晋中、长治、晋城等地要发生地震的消息相继传开，导致各市人民半夜从家里跑到街头、公园躲避灾难。当天上午，山西地震局发布公告：今日凌晨，太原、晋中、长治、晋城等地市民传播将发生破坏性地震的谣言，请大家不要信传。（2月21日人民网）

    从网友拍下的照片看，睡梦中跑到街头、公园“等地震”的市民人山人海，有人形容那场面“比过年还热闹”，可见这次谣言传播既快且广，几乎被所有受众采信。这些城市的市民并非都是幼稚的轻信者，可以这样推论：传播这种“深入人心”的传言，一定是群体行为，其消息源头也必有多个出处，再就是此消息也肯定经过了一些市民自发的查证与辨析。事实上，不只是市民相信了地震传言，在祁县、平遥、左权等地各乡村通过广播叫醒熟睡中的村民起床躲避灾害，此现象说明基层权力单位也采信“地震预报”，并为此拿出了官方姿态予以证实此项传言。

    这谣言怎么来的？另一条报道解释了这个问题。山西官方称，在1月6日至13日，根据省政府安排，省地震局对全省地震应急预案实施情况进行专项检查，很多部门根据预案进行了地震应急演练，这本是正常活动，却被部分市民误认为要发生地震了。

    市民短信称“太原各大医院等部门，正在进行防震准备”，这不是谣言而是事实，而证实这一事实并非难事。官方在防震，事前并无消息说这是演习，市民只能认定你在防震，这里，不误解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至少另有两个原因促使市民采信官方的“地震预警行动”。一是春节假日期间进行防震演习不合常理，在单位处在缺员状态时做防震演习，其结果并不能如实反映平时的防震工作成效，而特殊时期官方暗中的防震准备，必然对察觉者起到强烈暗示作用，让市民预感肯定将有特殊事件发生。二是当地的采矿活动对地质地貌的影响巨大，许多地方的地面已被“架空”，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难免提心吊胆过日子，提高警惕随时防震本属人之常情。

    有这样的背景存在，山西官方却给多个城市的市民扣上“传播谣言”的帽子。打击面如此之广，打击力度如此之强，这里彰显的是权力的力量感。其实，如果信谣言确因防震演习而起，官方更应该做的事，是立即向民众道歉，承认自身暗中组织的失误与不妥，误导了市民并导致他们无端受惊受累。

    但如果追根究底，即便如此道歉也解决不了深层的公信危机问题。市民一旦察觉官方暗中有防震活动则立即相互转告、自发躲避，这是相信官方有一定预测能力不假，但应该指出更重要的一点：市民相信官方有技术有能力，但他们不相信官方会与市民“同享资源”或同甘共苦。这里市民确实做出了一项技术估价或者道德评估——市民认为，官家得到了地震消息，但不能指望他们会告诉老百姓，于是他们才会在凌晨三点纷纷爬起来自救。

    对涉及灾难的消息，中国百姓一般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这是由于他们知道相关体制及其官场文化，时时阻碍着“负面消息”的传播。官员平时最担忧的是“群体事件”和“不稳定因素”，总是无限放大“负面信息”传播的严重性，在汶川地震后甚至说过“谣言危害大于地震”这种昏话，这就怪不得公众总是怀疑官方发布的“平安无事”的好消息。

    在“山西地震谣言事件”中，我们意外获得了一个重大发现，山西民众也意外获得一项重要成就。山西那些信了谣言而“等地震”的人，无警自安，没有恐惧，没有混乱，在紧急避险时出现了和谐有序、彼此关爱的大规模感人场面。这是一场得益于“谣言”而自发生成的全民演练，它证明“负面消息”和成功的谣言并不可怕，证明国人在无管理的自发的避难活动中也可以达到理性与文明的境地。

    （作者为知名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