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世博談中國形象的兩極化

黑眼睛1989

世博會昨晚在上海開幕。璀璨的焰火與燈光，照亮了黃埔江，也吸引了舉世之人的眼光，據說有20國以上的元首參加此項盛會，各國正副元首級的政要更達百餘人。世界各大媒體紛紛報導，盛讚上海世博會的空前規模和代表中國未來影響力的重大意義。 《紐約時報》以「上海，將重回世界之山巔」為題報導，對於這個中國最現代化、最具活力城市之一的大都會，世博會...揭幕，...暗示，上海在沉睡了若干年後，將成為世界舞台的中心。實際上，世博當然不僅意味著上海的崛起，也意味著整個中國的崛起。 隨著京奧，上海世博再度為中國爭到榮耀。但是，也有些反面的意見。與許多媒體立場大相逕庭的是台灣的自由時報。該報在關於上海世博的報導中稱：中國...社會貧富懸殊嚴重，內陸及農村赤貧者仍多，而財富集中少數權貴，乃有「權貴資本主義」之譏...。中國不僅經濟社會發展明顯失衡，政治民主人權也未能長進。…「自由之家」發表報告，指中國在全球一百九十六國家排名第一百八十一，不但連續列為新聞不自由的末段班，還遭點名「有系統地侵蝕網路和新興媒體自由，透過精密科技審查、阻擋特定資訊流通，在網路灌輸反民主的民族主義觀點，對公民活動進行廣泛監視」。前一天，中國被「宗教自由委員會」列入全球十三個「踐踏宗教自由」國家名單。 當前中國的形象似呈兩極化發展，極好與極壞同時存在。不過，仔細看，看壞的聲音似乎漸漸消聲。而且，雖然有像自由時報這樣的反面意見，卻仍然有另一些值得玩味的地方。那就是，沒有出現十幾年前章家墩、李登輝等所提的另一種見解：中國即將崩潰。 也就是說，即使是基於一種反中國的心態，也不敢講「中國即將崩潰」這種話。李登輝等人的話說早了或說錯了，以致此刻再沒有幾個人相信他的預言。 我曾請教過中研院社會學院士林南教授，關於中國發展的危機問題。他顯然不樂意聽到這樣的問題。我也聽說，另外一位經濟學院士邢慕寰在被問到關於對中國經濟發展的信心問題時，也表現出不悅的態度。我的理解是，兩位台灣出身的華人學者，其實都對中國的發展投入至深的關切，並且也因此極不樂見中國陷入發展危機，也不樂聞他人對此的質疑。 我的心態與他們並無不同，我也極不樂見中國出現發展危機。但我卻覺得必要經常有烏鴉做枝上啼，以警醒中國人，避免危機的發生。 現在的中國究竟還有沒有危機？其實許多人都可以提出各種危機的可能成因。雖然說法可能各自不同，卻大都並不離譜。差異常是因為「橫看成嶺側成峰」，而不是本質上的不同。 只是，也有至少兩個原因可能使關於中國危機的看法被輕忽。一是主觀期望，一是眼前炫麗、懾人的中國榮景。 對許多關心中國發展的人來說，他們都有很強的主觀期望，期望中國能有長遠美好的發展。 關於這一點，我要再強調，其實許多海外的華人，包括許多台灣人，都對中國有這樣的善意期望，甚至還具體投注力量來協助這樣的發展。經濟學者台灣人林毅夫，並不是對中國心存善意的唯一台灣人，他只是行徑比較特出。八九天安門事件以後，台商紛往大陸投資，固然有些是為追求利潤，卻也有不少是為了投效祖國。而今天的中國之所以能快速崛起，部分是這些海外華人的貢獻，特別是在中國經濟還低迷之際所起的那種拉拔的作用、第一桶金的作用。 中國眼前的炫麗榮景，也可能使人眼花撩亂，而相信中國已經成就了和平崛起的美夢。所謂「五色令人目盲」，而眼前的京奧與世博，何止展現了五色？ 但是，危機隨時存在。這話對任一國家而言都有真實性，而中國人則更是應該臨深履薄，居安思危，因為百餘年來的中國已曾經歷過如許的苦難。 中國的危機在哪？ 限於我的所學與所想，我還是認為，危機在人們的心中、在人們的行為裡，更在使這種心理與行為普遍且持續的社會文化結構裡。 沒錯，其實中國社會文化結構已經有所改變，至少與鴉片戰爭、甲午戰爭、抗日戰爭時的中國已經大不同。但是，有些深層結構，卻還未見有基本的改變。我們看到，可能是中國改革動力來源的一些自由主義思想家，像劉曉波，鋃鐺入獄。那些天安門民運的人士，要不是避走海外，就是噤口不言。更不幸的，可能已經鋃鐺入獄或早已身死。他們可能是中國改革的力量之源、思想之源，卻被幾乎徹底的壓抑了，部分是藉著意識型態上的否定。 日前，作家平路在聯合報上寫道：語言的使用上，大陸從未真正走出文革的陰影，時至今日，又裹上做大做強的集體論述，總帶著（不必要的）誇張與急迫。包括憤青在網上的愛國言論、也包括他們國歌的「每個人被迫發出最後的吼聲」。 我不完全同意平路的見解。譬如我不認為中國問題完全是出在文革，而更多是在中國人的傳統思維模式。中國人的思維舊習，如情緒化、理性溝通的習性不足、獨斷、偏見、我群中心、欠缺公領域的自律、對異議者欠缺尊重與寬容等。 但是，上述的區辨，在構築中國危機論述上應該是較次級的議題。重要的是，在中國這個高人口密度且整體經濟條件不佳的社會裡，又有著上述不利人際相處的一些基礎條件，而這些隨時可能傷害中國的經濟、政治與社會的發展。這些問題要及早因應改善，不宜忽視，更不宜否認。中國人對自身心理與行為上的這些可能問題應該要進行深刻的反省，要能跳出自己看自己。反省愈深，危機愈有機會化解。

好人好孟

呵呵，繁华背后总是蕴藏着危机，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深最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