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三問

黑眼睛1989

作者 : 梁京

上海的世博會不能說不精彩，但卻難以打動普通百姓。這是繼 北京奧運會以後中國以舉國之力精心籌辦的又一場盛會，此次世博會的主題是︰城市，讓生活更美好。問題是，這場盛會，究竟是誰的盛會？ 城市又是誰的城市？誰的生活將變得更美好？這三個問題，沒有一個能找到讓中國普通百姓高興的答案。

對于多數百姓來說，舉辦這些耗資巨大的盛會，並不是他們的選擇，而 是當今權貴們的選擇。如果真讓百姓有機會做選擇，他們會願意把數百億資金，花在這樣一場不能給他們帶來實惠的豪華盛會上嗎？連 當局自己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所以，當局從來不敢搞這樣的民意調查。中國還有近兩億外出農民工和親屬以及上千萬大學畢業生，蝸 居在城市和所謂“城中村”的狹小空間里。高企的房價，早把他們享受城市生活的美夢送到九霄雲外。對于他們來說，這場盛會越是精彩，越 是傳奇，就越是讓他們看到自己寒酸的處境，更加感到自己被這個世界排斥在外。

不惜國力民力，制造令世界驚嘆的盛世奇觀，已經成為中國權 貴不能擺脫的偏好。他們用這些奇觀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填補自己空虛的內心。他們並不想知道，在世界驚嘆的背後，外國人對這個集權國 家，會有什麼樣的想法。我相信，來自民主和自由國家的人，越是對中國的實情有深入了解，就越能夠看到被五彩繽紛的奇觀遮掩 的丑陋真相。他們會慶幸自己沒有生在這樣一個荒誕的國家。

除了香港和澳門，中國大陸至今沒有一個市民自治的城市，這 才是真正的中國奇跡。如果舉辦世博會是一個民主自治城市多數人的意願，那麼世博會就會是這個城市居民的一場盛大節日。他們 會心甘情願地積極參與到組辦的過程中，不僅會以主人的姿態把世博會辦好，同時也讓這個盛會為城市的將來帶來機會。對于沒有 自治權利的中國城市來說，舉辦世博會是來自中央政府的任務。我相信上海當局一定與中央政府有過激烈的談判。為了讓上海接受 舉辦世博會的任務，中央政府一次批準上海建十條地鐵。這種瘋狂的速度，打亂了一個城市建設的正常節奏，不可能不讓上海未來 的發展付出慘重代價。至于上海的執政者，則不得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籌辦世博會的繁雜事務之中，而無暇思考關乎市民切身利益和長遠利益 的重大市政問題。俞正聲曾經在電視鏡頭面前公開承認，他為籌辦世博會而“非常非常累”。世博會的一時光鮮，究竟要讓上海市 民付出多大的代價？雖然無人能對此作估計，但我相信如果是民主自治的城市市民，絕不會接受這樣的代價。

至于城市會讓誰的生活更美好，中國的前景並不美妙。中國的 城市化在權貴利益的主導下，在“土地財政”的扭曲激勵下，已經走上了一條畸形發展的軌道。平民百姓不敢問津的高房價，鎖定了中國城市 貧富懸殊高度對立的社會格局。在這種對立的格局之下，窮人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但富人的日子也不可能美好。韓寒最近一次講話的題目 是，“城市讓生活更糟糕”。他說到自己並不喜歡大城市的生活，而對農村的生活有美好的記憶。不過，一個沒有自治權利的社會，無 論在城市還是在農村，人民都不可能建設美好的家園。盡管城市讓許多人的生活更糟糕，但他們別無選擇，還是要到城市來“蝸居”，來拼 搏。這是因為，中國的權貴把太多的資源投入了城市，農村已經很難找到生計。目前中國的大城市，累積的債務之高，到了驚人的程度。因 為大官都住城市，他們可以利用權力，不僅透支城市的未來，而且透支農村的未來。

最可怕的是，中國的權貴們在瘋狂的城市建設中，給自己謀到 了巨額財富。他們用不負責任的投資，給未來中國人的城鄉生活，留下許許多多的難題，水的短缺和污染，交通的堵塞，垃圾成災，而他們自 己和家人卻能移居海外，享受自由的人民建成的美麗城市。因此，是發達國家的城市而不是中國被糟蹋的城市，將讓許多中國權貴 的生活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