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向官員的那疊5毛錢

黑眼睛1989

楊偉中


即使在台灣，即使各種嗆聲、抗議不斷，官員仍然不常面對那些來自人群之中，突如其來飛向自己面前的異物。例如，小布希和他曾經面對的那雙鞋。
前幾天，一位在大陸相當知名的地方官員，倒是碰到了人們送他的鞋子。
故事情節極其輕快。這日，中共雲南省委宣傳部副部長伍皓來到中國人民大學演講，忽然間，有3人向他擲來一把60張的人民幣5毛紙鈔，男子大喊「伍皓，5毛」，揚長而去，講者沒有怒斥，而演講，繼續進行著。
那，伍部長又是何許人呢？
伍皓，資深新聞記者出身，由媒轉政，進入中共雲南省委擔任宣傳部副部長。去年初，雲南晉寧一名男子涉案被關進看守所，隨後暴斃。所方說，他是跟獄友「躲貓貓」遊戲，不慎撞擊而死。
這個躲貓貓事件轟動全大陸，也開啟了這2年大陸犯罪嫌疑人一連串非正常死亡事件的不斷曝光。面對這起殘酷而荒謬的事件，伍部長公開組織了網友調查團，進入該看守所調查。11月21日，在伍皓推動下，雲南省政府開設「微博（大陸版推特）雲南」，希望在第一時間發布政府訊息，包括對謠言、突發事件的回應，伍部長還是中國首位以本名開設微博的廳級官員。這一切以及其他事跡，讓他更加有名，也更有爭議。



（圖為伍皓，取材自Google網頁 www.google.com.tw）
伴隨飛向小布希那隻鞋子的聲音是「這是伊拉克寡婦和孤兒給你的鞋」，言簡意賅，也相當震撼。而「伍皓，5毛」雖然簡短，不熟悉大陸網路生態的人就完全不會懂了。
關於「5毛」，維基百科有相當完整的說明。簡單摘引一小段：「網路評論員，……一般指受中國行政機關雇傭或指導，以網路發表評論為全職或兼職的人員……『五毛黨』是對網評員的一種別稱，一般是為了象徵性地諷刺網路評論員每發一貼能掙5毛錢」。
顯然，扔出5毛的人對伍皓的「網路開明」，是不領情的，反而以「5毛」來諷刺他、批判他。
部分人對伍皓的不信任，除了懷疑他是作秀外，還有個深遠的歷史問題，百度百科上關於伍皓的條目蘊藏了相關訊息：「1988年09月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在校期間，作為優秀大學生代表2次在中南海懷仁堂受到江澤民主席親切接見」。這個看似平淡的文字，說的是21年前，六四之後，北大學生伍皓「率先向組織表示忠心，得到江核心的親切接見」。對仍記得六四的幾代人來說，這是伍皓在那個大時代裡留下的永難抹滅的歷史污點。
如何看待伍皓，其實就是如何看待大陸體制內開明官員的問題：他們是民間改革力量可以適度結合的對象，還是專制政權的化妝師？他們對於大陸的政治改革來說，是起推進的作用，還是阻礙的作用？
如果答案是前者，那麼他們應該受到保護、鼓勵，希望體制內越來越多這種力量；如果答案是後者，那麼，他們大概就該被「首先打倒」了。
無論如何，伍皓在這起「扔錢門」事件中的表現仍是值得讚許的。事件發生後，伍皓上了知名的人民網強國論壇談「民意表達與官員應對」。

他在訪談中說，「在自己的意識裡面，能夠把平等、自由、公平、正義、民主等，這些現代的政治文明理念融進自己的血液，才能發自內心的，碰到這些情況以後，能自然而然的產生理性的反應。」
他進一步說，「對我們的制度、法制，可能會有一些所謂的『異見』，我們叫『異見人士』，但是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希望我們的民族復興，希望我們國家強盛……，在這個共同的目標下，多元思想、多元的一些意見，都應該得到尊重，這叫存異。只要在這種求同存異的理念指導下，各種社會組織和公民個人，可以和政府實現良好的和良性的互動，走向合作，能夠更好地進行合作」。
這樣的認識如果能夠貫徹，大概動輒把異見人士用「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關起來的現象，會少了很多。
伍皓個人的評價問題，只能由實踐，由歷史來解決。可以確定的是，他上述這些觀點，若被越多的大陸官員接受，中國的政治改革就越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