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字狱的古今异同

黑眼睛1989

【霍守鹏博客】
北京作家谢朝平因写作出版报告文学著作《大迁徙》，得罪了陕西渭南地方官，
地方官月前派警察千里追踪，到京城抓捕，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谢朝平逮回渭南关
进大牢，世界轰动。9月17日，陕西渭南检方指谢朝平涉嫌“非法经营”罪证据
不足，不予批捕；但不撤案，取保候审，谢朝平目前回到北京家中。谢朝平说，
这是渭南市领导制造的一起政治案件。刊登过期著作《火花》杂志，也已被当局
勒令停刊。
据悉渭南市公安临渭分局9月13日提请临渭区人民检察院对谢朝平审查批准逮捕
。检察院在9月16日决定，此案证据不足，不予批淮逮捕，退回公安局侦查。此
日检察官到狱中告诉谢朝平，取保候审。这令谢朝平稍感意外，他本已经做好心
理准备继续坐牢。谢朝平说，“我当时以为他们来发逮捕证。我准备在他们发给
我的逮捕证上写下几句话：总有一天，历史会审判炮制这张逮捕证的人！利用司
法之手，办政治案件的腐败权贵和他的家丁们，一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
谢朝平本人，就曾经是一个检察官，他相信自己是无罪的。这是渭南市领导制造
的一起政治案件。他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中国文字狱的传统。因为办
案人员都告诉他，“我们不负责任。是市里面的领导让我们来的。”谢朝平透露
，审讯的人问他为何写这本书。他回答两句话：一个是库区移民太穷太苦太可怜
。二是渭南个别贪官太贪婪太可恨太腐败。他想用这本书记录移民的那段历史，
也想用书的形式揭露库区个别贪官的腐败史。
目前渭南警方仍然在积极寻找治罪证据。
承办《大迁徙》印刷的河北印刷厂一名职工赵顺也被渭南警方抓捕。印刷厂其他
职工也被警方调查。临渭公安局透露，办案人员仍在河北廊坊搜集证据。渭南库
区一位移民告诉媒体，《大迁徙》这本书里面揭露了当地一些领导一些腐败的事
，把土地送人，还把一些假移民都安排到库区，这些事都写到了，把地方政府领
导的一些利益影响了，他们就对这个作者很不满。谢朝平事件，是当代典型的文
字狱。
所谓“文字狱”，就是国家政权机关（朝廷、官府）大规模地、制度性地迫害言
论、文字作者或传播、发行者的暴政。文字狱是极端专制的结果，是反文明、反
人类暴政登峰造极的表现。秦朝之前的中华历史，并无文字狱传统。那个时期中
国一直是诸侯分封政体，根本没有强大的专制，所以即使如周厉王“防民之口，
甚于防川”的暴政，仅仅限于周王的领地范围，不算是一次文字狱。中华历史来
说，有史可查的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文字狱是秦始皇的“焚书坑儒”。秦始皇残酷
镇压儒家信徒，下令焚毁除医书和占卜的书以外所有的书，等于是群体灭绝和文
化灭绝。由于秦国消灭了别的诸侯国，建立了专制大一统体制，文字狱有了施行
的条件，所以秦始皇的这个“始作俑”起了很坏的影响。
由于秦始皇以“焚书坑儒”而骂名昭彰于史，后世的君主便很顾忌，以之为戒，
虽然一直有因为不中听的话、字而杀人者，但都没有形成意在扼杀思想、摧残文
化的文字狱。
但是到了清朝就不同了。清朝的建立者女真－满洲人，当时属于中华文明的化外
之民－北亚通古斯族群，这个外来政权在中国大乱、青黄不接之际乘虚而入，在
5千万汉人及其他“南蛮”的尸体上建立了清朝。自己恶贯满盈，罪恶滔天，被
后世子民知道得多了可不得了，这会影响到“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于是
，满清统治者就把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发扬光大。清朝的文字狱从顺治二年僧
人函可“藏书案”开始，到1799年乾隆帝死去才基本收敛，历时154年，跨越顺
治、康熙、雍正、乾隆四朝，占了整个清朝统治的一半还多。
满清对思想言论者的迫害，是典型的制度性的迫害。《大清律》中设有残酷苛刻
的以言治罪的条款：不仅言论者、作者本人要治罪，作序者、出钱刊印者、刻书
者和看过此书未首告者统统也要治罪，仅戴名世一案，牵连族人、门生、朋友及
其亲属三百余人，其中有平日与他论文的尚书、御史等京官32人。清朝顺治时期
，还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设立了文字、言论检察官，在钳制舆论上做到了“专人
专项负责”。
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是最出名的，但实际上满清文字狱的残酷程度远远在“焚
书坑儒”之上：秦始皇只坑了460个儒，秦朝也只搞了15年，清朝在260多年中制
造了160多起文字狱，残杀数万人以上。仅庄廷珑一案，就有3百多人被杀，70多
人被凌迟。比以往历朝历代更绝的是，除了杀人和禁书，满清统治者采取抽、删
、改、毁多管齐下的手法，把自己的入关征服史乃至整部晚明史歪曲成一本糊涂
帐。
自己是外族征服者，对此，这些满清统治者内心始终比广大汉人更清楚；正因此
，满清政权就要忌讳、掩盖、扭曲、贬低一切华夏政权抗击外来侵略的历史；就
要忌讳、掩盖、扭曲、贬低蒙恬、李广、岳飞、文天祥等人事；就要摧残中华文
化，编撰《四库全书》，抽、删、改、毁包括孔孟的某些言论在内的一切存有华
夏民族精神、缺乏奴性的古书；在一切文章中严禁“胡”、“狄”、“夷”、“
虏”、“戎”和“中华”、“中国”等字眼……；种种手段，无非是要蒙骗愚弄
广大被征服的老百姓，挖空心思掩盖其外来征服者的不合法性。
清朝的文字狱，大大加深了中华民族的奴性和愚昧，极大地扼杀了中国社会的活
力，造成了中国200年的大愚昧、大停滞乃至大倒退，直接引发了绵延至今的近
现代的百年屈辱、苦难。满清覆灭以后，中共在这方面却继承了满清的衣钵，成
为搞文字狱的天才；其迫害思想犯的刑法虽然没有满清的残忍，但打击面更大、
手法更绝。早在其在野时期，就小有成就；比如在延安，作家王实味自以为可以
做“鲁迅第二”，善意批评延安；谁知仅因为一篇《野百合花》，就被砍掉了脑
袋。取得政权后，毛泽东一站稳脚跟，就将“胡风反革命集团”打倒，株连甚众
；祭出“公安六条”，对“传播谣言”者杀无赦，杀戮甚多；又大批电影“武训
传”，株连甚众。1957年，毛泽东主动出击，引蛇出洞，以“阳谋”一举打倒“
右派”百万以上，创造了史无前例的文字狱的辉煌。自文革始，又发明了一种新
的文字狱形式，“集体表态”、“人人过关”；这种手段比起满清的文字狱，绝
就绝在人们既没有说话的自由，也没有不说话的自由。总而言之，古代文字狱和
现代文字狱的性质是相同的、恶果是相似的：都是极端专制的体现，都大大加深
了中华民族的愚昧。不同的是古代统治者喜欢手起刀落，更加直接、残忍；现代
统治者则喜欢“治病救人”，更加隐晦和彻底。
自由思想不能汪洋恣肆的社会，必定是一片蛮荒的赤贫之地；不允许言论自由穿
行的国度，必然是哑口无声的悲怆大陆。文化大革命中，统治者以割破张志新的
喉咙为能事，整个国家只能发出一种红色的、血淋淋的暴力声音。任何一种其他
的声音，都必须用无产阶级杀人不眨眼的铁拳来消除;任何一种有违统治者意志
的言论，都必须倒毙专政的枪林弹雨之中。
邓小平及其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在改革开放初期，提倡解放思想，中国大陆曾出
现过一段时期朝气蓬勃、畅所欲言的局面。中宣部以朱厚泽部长倡导的言论宽松
，在世人印象中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回忆。但好景不长，随着破除所谓的精神污染
为名，以反对莫名其妙的资产阶级自由化为名，大行文化专制，查禁思想，封堵
言论，用国家政权强制力压制不同声音的僵化势力上升，这种美好氛围，至今只
能停留在回忆里。
几十年来，因文字而入狱的人，络绎不绝；罪名也从反革命罪变通到了颠覆国家
政权罪、泄露国家机密罪、诽谤罪、造谣罪、扰乱社会秩序罪、敲诈政府罪、非
法经营罪……，五花八门，令人啼笑皆非，成为全世界的司法笑料。这些所有的
罪行，实质上只有一个：因言入罪；言论中得罪了官府、得罪了官员而已。
几十年来，中国大陆大量的、层出不穷的以文定罪的事实，举不胜举，不胜枚举
。可以说，文字狱每时每刻都在连绵不绝地发生着、存在着并毒蛇猛兽般地吞噬
着中国人的正义、吞噬着中国人的良心、吞噬着中国人的希望！这是中国大陆和
海外华人有目共睹的铁的事实。
文字狱，乃是封建主义王朝为适应其反动腐朽的统治而长期从事的制度性维护措
施，在当代却成为了维护贪官污吏、维护腐败政治的杀手锏。从这种意义上讲，
封建主义与社会主义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起。古代王朝与现代极权在嵌制文字方
面殊途同归、一拍即合、沆瀣一气的。也就是说，古代的封建主义与现代的社会
主义在大搞文字狱方面，半斤对八两、不分伯仲、不相上下。其唯一的区别，可
能仅仅是所处的年代有所不同。……
谢朝平入狱后，在国际国内引起巨大的反弹，在国内，各大传统新闻媒体予以关
注，网络上有超过160万个网页评说此事，绝大部分站在谢朝平的一边。在海外
，成千上万的舆论关注谢朝平，美国网站还刊发了60多名学者、作家、记者为营
救谢朝平，向中共中央书记处发出的紧急呼吁书，呼吁书对陕西渭南警方为保护
当地腐败分子的既得利益，无视法律，拘捕并逾期关押谢朝平表示愤慨，要求立
即释放谢朝平，处理相关责任人，并成立专案组彻查三门峡库区的腐败官员。谢
朝平“取保候审”获得自由后，国际记者权益组织无国界记者、国际记者权益组
织国际记者联合会等国际记者组织要求取消谢朝平被陕西警方释放的“取保候审
”的限制条件。全球125个国家的60万媒体记者的国际记者联合会在声明中还敦
促中国政府对陕西渭南警方非法拘捕谢朝平一事进行彻底调查，维护公民的合法
权力。……
时代不同了。互联网的时代，注定了“文字狱”的“中国特色”，必将陷入包括
中国人民在内的全人类围堵，陷入“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境地。既然无法一手
遮天，既然不能封锁真相，既然无法用自己的那套与人类文明进步为敌的价值观
来“教育人民”，又何必要设“文字狱”？！“文字狱”不仅没有关住别人，反
而将自己固定在被告席上，世界上还有比这样的行为更愚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