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抵制西化与知识人的诚实问题

黑眼睛1989

在网上看了原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著名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资中筠教授11月5日，在凤凰大讲堂所作的《中国文化的复兴与启蒙》的演讲，我激动不已。我觉得中国还是有希望的，因为还有资中筠教授这样真正的知识分子。一个已经81岁高龄的女人，她的思维还那么敏捷、口齿还那么清晰、声音还那么洪亮，而且那么旗帜鲜明表达自己的观点--对西方文化和文明的尊重。我不能不向她致敬。看了资教授的演讲，想到一些知识人对西化的痛心疾首和口诛笔伐，我想到了一个问题：知识人的诚实问题。

　　资教授是一个正视现实、尊重事实，不眜着良心说话的人。无疑，资教授是诚实的知识人。可惜，在现在的中国，这类知识人太少了。尽管诚实是做人的最低底线。


　　资教授的观点和我有很多相似之处（并不是掠美），其实我们在生活方式上早已西化，我们衣食住行包括我们的常用语都来自西方。我们社会的进步也得益于西方，没有西方，或许我们现在还在黑暗中不知所措。而中国文化对于人类的进步建树甚微，近现代以来几乎毫无作为。试问，即便把古代包括进来，人类社会的哪一次整体进步和变革与中国有关？中国有多少技术、思想给人类带来了福祉？中国人今天享受的便捷的现代化生活，有哪一项与中国有关？有哪一个中国词语被全世界广泛认可并运用？我想，这都是最明白不过的事实，任何热血膨胀的“爱国者”也不敢在这些问题上贪他人之功为己有。既然事实很明显，我们的一些人特别是知识人为什么还要编造中国文化如何如何中国人如何如何的神话呢？还要危言耸听地发出抵制西化的呼喊？我不得不怀疑我们一些知识人的基本品德了，他们缺乏作为知识人甚至普通人的起码素质，他们太不诚实了。


　　那些“爱国”知识人，经常性地把中国美化成一个文明之邦、礼仪之国，把中国文化说得无与伦比，简直就是人类社会的灯塔。甚至有人还捂住脸说中国的制度最科学最民主，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宪政”了。这些话有一个共同指向：遥远的不便查究的过去。如我们过去如何先进、如何辉煌、如何让世界仰慕云云，大有当年阿Q的风范。正如资教授所言，中国所谓的五千年文明其实也就是春秋时期的成果，其后都乏善可陈。春秋时期是中国文化最发达、文化成果最大的时期，那个时候的中国的确出现了千万年一遇的百家争鸣形象，也确实涌现了一大批思想家，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批思想家的探索并没有深入下去，更没有形成与同时期希腊那样的严谨的思想体系，亦没有出现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那样的哲学家，甚至没有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哲学。春秋之后，我们的所谓思想基本上都是对前人的阐释和图解，谈不上创造和发现。


　　一百多年来，中国人在是否西化的问题上争论不休，殊不知，西化与否并不以某些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历史趋势。既然我们要过现代生活，那么就不可避免地要西化，连市场经济这个资本主义最重要的标志也被我们山寨过来了。我们生活上甚至经济制度上都已经西化，为什么就不能在制度上、文化上也西化一点呢？现代生活需要有先进的制度作为保障，需要有进步的文化作为支撑。否则，自由快乐地生活就是一句空话。有些人在中国经济取得了比较大成绩之后，自我感觉越来越好，似乎中国又要成为世界的中心了，世界又该向中国顶礼膜拜了。于是，反对西化的呼声便越来越响亮。这些人或许忘了，他们自己就已经西化并正在进一步西化。他们坐的车、穿的衣、背的包、使用的通讯器材，无不是西化的产物。一个国家需要有自己的文化，但创造自己的文化并不代表要抱残守缺，真正的精华才值得继承才可以继承，在继承传统同时也要多汲取一些外来文化的精华，否则，文化不仅不能让民族进步，反而会成为进步的绊脚石。现在的国学热包括花费大量纳税人的钱到国外免费开办孔子学院、让小学生读经，是完全逆历史潮流而动的轻率行为。两千多年来，孔子和儒家思想已经成为一种奴役和统治的符号了，祸害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资教授对一个现象迷惑不解，就是异族统治者都把孔子和儒学抬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把孔子抬得最高的是将读书人排列为仅高于乞丐的元朝，授予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大兴文字狱的清朝也十分尊孔，也给了一个很高的封号，皇帝们经常去孔庙拜祭孔夫子，康熙还给孔子题了块“万世师表”的金扁。更有甚者，日本占领中国之后，对我国的语文教材进行了大量篡改，却增加了大量孔孟经书，并要求每周要集中上一堂经课。资先生说，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在我看来，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有利于统治者，有利于培养奴才。有些人利用中国文字的歧意以及按需要的标点，千方百计漂白孔子及儒家学说，把孔孟说得比孟德斯鸠、华盛顿还伟大。一些人不承认有普世价值，一些人不停地重复XX主义比资本主义优越的同时，又不厌其烦地解释说，要一步一步来。一些人一方面谍谍不休地说中国文化无比先进、中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文明古国，另一方面又说中国实行民主条件还不成熟，中国人素质不高。有的人还说实行计划经济的朝鲜生活比中国好三倍以上。有些人说中国人就是要管。没有人告诉我，先进的中国文化和文明，对人类进步或者说人的生活质量的提高，作过哪些贡献？长期说XX主义比资本主义好很多，又不具体指明这很多包含哪些方面。到底中国人的素质是高呢还是不高？中国人要管，但自己却不欢迎别人来管。不承认普世价值，自己却不能少了自由。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嘴巴。这些人说话时并没有考虑此话与彼话之间的逻辑关系，这是典型的中国式说话方式。其实，这是中国人的一个通病，谈这个问题时，他们总是给出这样看起来很充分的理由，在谈那个问题时，他们总会给出那样看起来很充分的理由。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这理由与那问题那理由之间是否有悖逻辑，是否经得起比较和推敲？很多人包括一些知识人，一边骂美帝国主义，一边考托福、拿绿卡，然后回国赚同胞的钱，回美国去买房置地。有的人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送到资本主义国家，把自己留在国内高喊爱国口号。有的人羡慕朝鲜，却在中国利用市场赚税和出场费。这些人特别是那些所谓的知识分子们，实在是太卑鄙了，他们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基本原则。对于一个连三岁小孩都能看得清楚的问题，我们的“知识分子”却看不清？在我看来，除了极个别脑子里进了水的知识人之外，大多数知识人不是不明白，不是看不清，他们是揣盖着明白装糊涂。因为，糊涂就代表着规避风险，糊涂还可以得到想得到的利益，糊涂也是一种传统“美德”，被广泛认可并运用。还有，“爱国”不需要任何的成本和付出，又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受实用主义文化熏陶的中国知识人焉能不去“爱国”？


　　资先生告诫年轻人，中国人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做一个合格公民。她说，有些人的私德还算可以，和公德却严重缺乏。对此，我深有同感，一些还没有完全丧失良心的“知识分子”，却放弃公民的基本权利，放弃对正义的追求、民主的争取，只是一味的明哲保身。以为独善其身就是圆满就是最高境界，其实，他们是极其自私的一群人，他们亦不配“知识分子”这个称谓。


　　好在中国还有资中筠这样的知识分子。当前的中国，像她这样有良心的知识分子太少了。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竟然是组织中人，可能是因为在那个特殊年代为了自保的缘故吧。但按照萨义德在《知识分子论》、班达在《知识分子的背叛》中，对知识分子的定义，知识分子应该是远离权力中心的与政府站在对立面的一群人。班达还特别警告，知识分子绝对不能有信仰，因为服从信仰就意味着丧失理性，而理性是知识分子的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