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涂污毛像事件 -- 真相与反思 (上集)

yuan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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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欢迎收看我们的六四特别节目。17年前的6月3日和4日，数十万中共野战军部队强行攻入北京，用机枪扫射，坦克追?的方式扼杀了一场由学生发起，持续了近两个月的席卷全中国的民主运动。 在那短短的波澜壮阔的两个月中，发生了太多的激动人心的事件。这些事情，连代事件中的人，将会永远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今天我们要讲述的，却是发生在1989 年5月23日下午的一个从表面上看似和整个六四民主运动似乎不太协调的小插曲。这个当时迅速被大家遗忘了的小事件，却完全改变了三位来自湖南的年轻人的一生，而且至今仍然使许多人难以释怀。 旁白：1989年的5月，动荡而充满变数。在4月26日中共将这场争取言论和结社自由的学生运动定性为动乱之后，动乱分子的大帽子就像一块乌云罩在每个人心头。 封从德（六四学生领袖，保卫天安门指挥部副总指挥）：觉得很委屈，因为觉得我们是真的想给党啊，这个国家提建议，都下跪了，你想一想，这样子了还把我们说成动乱。马上就想到说我们就像57年的那个右派一样。戴上右派的帽子，那你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旁白：5月13日，部分学生发起绝食；5月17日，上百万人上街游行支持绝食学生；5月19凌晨，赵紫阳来到广场看望学生；5月19日晚，绝食结束；5月20日凌晨，戒严令发布，军队准备进入北京城，学生和市民自发组织堵截军车。 封从德：所以在听到我们复食了你又跑来戒严，所以当时同学是，整个广场是很愤怒的。 唐柏桥（六四湖南学生领袖）：局势非常紧张，然后呢，很多开始的那种，当时支持学生运动的人像人民日报啊，官方机构很多像国务院的人哪，开始陆陆续续的都不到天安门广场来支持了。 张健（天安门广场学生纠察队总指挥）：当时北京的周围有十几万的军队，数千辆的装甲车，还有坦克车，我们在重兵的包围之中。 连胜德（外高联总指挥）：当时大家随时准备着戒严部队可能强行进城，对学生进行清场和镇压。 张健：堵截军车，而且通过我们前面十几次的堵截呢，基本上军队已经是在郊区驻扎，没有进来。 旁白：5月23日是戒严后的第4天，天气闷热。这天下午两点钟左右，三位来自湖南的年轻人，余志坚，喻东岳和鲁德成，在金水桥上，向天安门城楼上悬挂的巨幅毛泽东像投掷了二十几枚盛满颜料的蛋壳。随后，三人被学生和工人纠察队带走。当天傍晚，三人被学生送往公安机关。1989年8月11日，北京市中级法院以反革命破坏罪和反革命宣传煽动罪判处余志坚无期徒刑，喻东岳有期徒刑20年，鲁德成有期徒刑16年。 鲁德成（天安门三壮士之一）：我跟余志坚是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跟喻东岳呢，跟他认识是在他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浏阳日报社当编辑，当那个美术编辑以后。 旁白：1989年的时候，鲁德成26岁，是湖南省汽车运输公司浏阳分公司工人；余志坚25岁，是湖南省浏阳县达浒乡涟头小学教师；喻东岳22岁，是浏阳报社美术编辑。三个好朋友经常在一起谈论社会政治问题，期许民主的未来。 鲁德成：我呢认识是从那个社会底层的那样的生活中那样的提炼出来的，他们可能更多的是从西方，从文学啊，哲学啊，政治方面的那一些理论方面那样的了解以后，再升华到这样的程度。 旁白：天安门广场绝食的消息传遍全国，也传到了湖南浏阳这个小地方。三个热血青年当下决定要北上声援学生。 鲁德成：五月十七号晚上就往北京走，当时挺有意思的就是说我们上车的时候啊，那些列车员，都是他们把我们拽上去的，听说我们是上北京去声援学生啊。到五月十八号晚上，大概九点钟左右我们就已经到了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我们都是手牵手，深怕那样的失散了。在广场上那样你推我拥的那样转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了…… 但是十九号晚上真正的是一个关键的时间。 中共中央电视台播报戒严令。 鲁德成：十九号晚上的那个戒严令一出来我们就感到中共是不是开玩笑的，它戒严令这是一个前奏曲，最后我们当时想到的就是说必须要提醒学生。可能年轻，十几岁的人，青年人可能意识不到戒严令的那种严重性，作为我们来说，我们是26岁，我跟余志坚是26岁，文化大革命时候的那一种紧张的气氛我们是有亲身经历的。 封从德：21号晚上吾尔开希他们跑去见了残联的那些人，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整理那些资料，他们就真以为可能是坦克平射，机枪开道，因为??就邓朴方那些人，就来吓唬那些学生，所以第二天吾尔开希就在广场上，22号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就在广场上乱喊，他没有什么组织概念，结果大家马上就把他给轰到一边去。 记者：你们想像中的镇压方式并不是像64这种机枪?坦克那种的方式，对不 对? 封从德：没有，那个主要当时是两个模式，影响比较大的两个模式，一个是76年的第一次天安门事件，第一次天安门事件是因为悼念周恩来，那实际上是用棍棒来打，打得头破血流，所以叫流血，所以整个广场上，你看很多标语都在喊，说，写的都是我们不怕流血，不怕流血。实际上说不怕流血，其实当时的概念是 76年这个模式。第2个模式是当时你象88年到89年，中央电视台，中共的这个，天天晚上几乎都在播放南韩警察怎么打学生那个模式，就是催泪瓦斯和橡皮子弹这个模式，所以直到63夜里边很多人在黑灯瞎火中，挨了枪子了，以为都还是橡皮子弹。 鲁德成：所以我们当夜就跟那个广场指挥部的那个广播站就写广播稿，最主要的就是说我们不能再期望乞求于中共有一个善心的展现。19号以后一直到22号，我们的广播稿是没有播出来。 （镜头）：五月，市民欢呼戒严部队撤到城外；学生领袖柴玲演讲：戒严令四天实施不了，十天实施不了，一年实施不了，一百年也实施不了！（欢呼声） 鲁德成：我们只是一种自我感觉吧，自我感受到就是说他们，虽然部队已经在郊外，但是他们没有到那个64开枪的那一刻，6月3号晚上开枪那一刻，他们是始终不相信中共会开枪。这一点是我们在5月23号之前，那几天我们就是已经感觉到的。 旁白：鲁德成，喻东岳和余志坚感到了情况的危急。5月22日晚，他们坐在人民大会堂的树荫下，商议如何做才能唤醒学生不要对中共再报有幻想。 鲁德成：当时呢有几个那样的设想，第一个设想呢，就想以那个自焚的方式，在广场上自焚，当时呢，因为它也可以起到一定那样的作用。但是因为你没有一些前面的那些准备工作，因为如果要是做不好的话可能会引起别人的误会或者就是错觉。所以这种自焚的设想我们就把它打消了。所以刚好我们就在，因为毛泽东画像那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个时候想到的就是说，因为他毛泽东画像是一个象征，是中共他们那一个专制独裁的象征，所以从这里我们可以起到，如果要把他摘下来的话，我们可以起到一个事半功倍的那个作用。最主要是，可以说是旗帜鲜明的就可以表明那一种对中共彻底的否定，起到这种作用。当时我们的想法就是说，学生是一些思想比较前卫的人，我们对他们实际上也可以说是抱着一种很乐观的一种估计吧。前面我说了，就是说我们当时在湖南的时候认为他们当时的那一种口号宣传应该是一种策略性的考虑，而不应该是他们思想的那一种展现。所以我们认为用这一种行为是完全可以把他们往那一种，走那一种彻底否定中共的这一条路的。 旁白：不过，这三个湖南来的青年没有想到的事，他们的思想和大多数学生当年的想法并不一样。 封从德：当时这三个湖南来的朋友他们这样的举动我觉得是大大的超出了那个时代，他们走在时代的太前面，我们也确实说实话，想起来很内疚，不光是对他们内疚，对我们自己的思想认识的水平，也觉得反省起来的话，大大的落伍，因为我们对于共产党阿，对于毛泽东的认识实际上他们要比我们提前很多年，十年以上，我们是很后来，才越来越意识到说确实是这么个回事，像427大游行的时候，学生的标语里面都有说，拥护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但还是留了余地，说正确的我们才拥护怎么样的，但是这种话其实都是代表当时那个思想水准，对这种专制主义的认识还是不是很清楚。 连胜德：是希望中共借着当时的民意能够去认真的推进政治改革，走向民主化的。 鲁德成：这个提议是余志坚他首先提出来的这个，但是具体到23号的行为这一点倒是喻东岳，他是一个学绘画的，就想我们既然是把那个像摘下来可能是不太现实，那么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可以去把它刷掉啊，可以用油漆把它刷掉，这个是也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但是这个方式还是不太理想，后来就在这个基础上就想用一个鸡蛋壳包油画颜料那样的投掷，那样涂抹，是可以起到同样作用的。再最主要就是说我们不想伤害人。所以后来有人问我们，你们为什么不用那个玻璃瓶啊，因为玻璃瓶一砸上去的话，破了以后就会伤人。所以当时我们完全是一种非暴力的一种行为。只是想以那一种方式来去唤醒大家。 旁白：5月23日上午，三人买了油画颜料，他们将颜料装入蛋壳，而且书写了一副对联。 鲁德成：那个对联的内容就是“五千年专制到此告一段落，个人崇拜从今可以休矣”。这个起草的那个文字是余志坚，那个书写是喻东岳。 旁白：当天下午2点10分，三人来到天安门城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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