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尊严 ——献给入狱的兄弟和朋友们

黑眼睛1989

作者：一平
                     

在溃败和腐烂的地方
你们倾听远处的血流
枪弹之后
才真正懂得自由

纷飞的骨片
——打碎的历史
传来灵魂的呼唤
那是生者唯存的意义

于是   你们重新开始
在人们放弃的时候
清理好自己
点亮祭奠的蜡烛
抵抗强大的黑夜

真理竟如此简单——
归还死者的清洁和荣誉
贴近他们
让他们在被遗忘中
触到泪水    感到温暖

祖国啊   祖国

在最后的时刻
勇气胜于智性
挺身担当才能站立
“为了自由
而献出自己的自由”

以此   纪念那个日子
让天上的魂灵感到安宁

漫漫黑夜
单薄的妻子在背弃的角落
咽下屈辱和泪水
在孤零中搂紧孩子
聆听你的气息
哦，那些默默承受的女人们
——伟大的女人们
她们没有名字
却温暖着黑夜

空荡的椅子
一个世纪的荒凉
我们用什么治愈祖国——
那无数的灾难、悲痛和死亡
而今是繁荣的溃烂
当他们一次次残杀之后
便开始掠夺
这个国家早已邪恶

已经退到尽头
当他们消灭尽诚实、正直、高尚
以至善良和希望
你们挺身赴难
以捍卫“人”最后的尊严

哦，我的兄弟、朋友
堕落的时代
你们是
最后的勇气、良心和清洁
当道德丧尽
你们用苦难
把高尚归还给祖国

你们在狱中
用一生
挽救这个溃烂的祖国
大墙的后面
我们看到你们鲜活的心
怦怦跳动
你们的骨头
黑暗中习习闪烁
在冷漠的遗忘中
你们的牺牲
准备着明天的道义

倒塌声音四处袭来
也许还将是灾难
碎裂的祖国将散落一地
那时，你们将走出废墟
重新收拾家园
希望从那一刻开始

当黎明来临的时候
让我们一起：
向所有失去孩子的母亲们
鞠躬

                                                2012年11月5-8日       于伊萨卡


（注：为晓波再次入狱三周年暨获诺奖两周年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