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李莲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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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李莲翠

新浪博客



我们的祖先，我们那些过去生活在农村有上千年历史的祖先，如果不是坚决的排斥佛道信仰的儒学大家，或多或少都总会维系着某一种宗教的信仰来作为自己的精神依托。正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宗教信仰，人们才会有所畏惧，时刻约束着自己“恶”的一面，抬头三尺有神明，不敢随意作恶多端，自觉或不自觉的，自己督促着自己、强迫着自己时而行善。


我们湖北家乡的几代女性，从我的祖母、我的姑姑到我的姐姐，同样都是一辈子虔诚的烧香吃斋，敬神敬佛。我常想，上千年来的宗教信仰已经潜移默化到我们家的精髓。


今天，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讲一个出家道士、准确地说是一个出家的全真女道士大半生坎坷经历的故事。


我为你们讲述的这个故事，发生在我们的湖北家乡，既是我的一个同时代人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也是我的同乡，邻居，还挂着一层模糊的亲戚关系。


李莲翠这个名字是大表姐在成为道姑出家前，由农村的父母及长辈给起的俗名，等进了崇元观出家之后，年迈的师傅黄冕道士又给她起了一个在道观里的名字，名叫“静真”，按照道家的规矩，准确地说应该是“道号静真”。黄冕道士立意不俗，取了“清静”与“纯真”这两重含义，我听起来是比原来那个世俗的名字文雅了许多，但我们那里的乡里人觉得拗口，无论如何也叫不习惯，每逢李莲翠家过去的街坊乡邻去崇元观里烧香，或者请道士道姑们下乡上门来做法事，只要是一见面，始终都在称呼李莲翠这个原来的名字。结果，师傅煞费苦心给起的那个文雅的名字几乎成为了泡影，被大家遗忘在一边，只是在道观里的花名册上多年来还一直保留着李莲翠那个人们所不熟悉的道名：静真。除此之外，李莲翠出家的第三年，行冠巾礼之后，又多了一个道教全真龙门派师传排序的名字——李诚萍。


“萍”和“莲翠”一样，都是以我们家乡遍地的池塘湖泊中最常见的水生植物青萍、浮萍与莲花、荷叶为着意的。人以名而立世，十几年后，武当山上的一位高道点评李莲翠的“萍”字，认为其名起之有误，不是最佳的字眼，误在“萍”本为无根之草，四处漂荡；“莲翠”为处时狭窄的时令季节之物，难以长久，以此推算，李莲翠的后来难以舒心，恐难立足于家乡的道观，甚至也为家乡所不容。从武当山高道算命以后又过了十几年，李莲翠后来的遭遇证明了这个高道的掐算是准确的。准确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李莲翠的名字起得不雅、不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李莲翠的亲生父母没有赶上求学念书的好时光，他们二人都是识字不多的庄户人家庭，李莲翠这个名字是她的祖父给她取的，农村人的眼界不算宽广，一向只是按照身边的景物和本地的民俗习惯来为自己的孩子起名字，能在遍地湖泊、满池莲藕的环境里想到“莲翠”这样的名字，已经涵盖了莲叶的翠绿，也说明了李莲翠出生的时节：莲叶初长，荷花未开，有颜色来说明时间，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李莲翠的祖父到是个念过许多年古文杂书的人，后来成为李莲翠师傅的黄冕道士据说小的时候只念了四五年的农村私塾，以后的那些能唬住身边乡下人的学问，几乎都是在出了家之后，在道观里日积月累“自学成材”一点一滴的积攒起来的，细想起来，那些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进过几年学堂的道士们，积累点文化知识确实是着实的不容易。


中国古代道教修炼的最高成就，男道士（乾道）修成可称作真人，女道士（道姑、坤道、古时候还称作女冠）修成可称作元君，这两个称谓一般是不给活着的道士的，黄冕道士被当地人冠以真人称谓，是因为很长时间人们谣传他已经死了，所以才把“真人”的称谓加在他的头上。


1957年，李莲翠进观的那一年，黄冕真人满打满算才只有六十七周岁，即使按当地乡人们的虚岁算，也不足七十，并不算高寿之身，黄冕真人修练得如何？又有何德何能？如何得到了“真人”这个称号？不要说身在外行的人们不太清楚，就是黄冕真人身边的这些崇元观的道士们自己也稀里糊涂的。很多年来，黄冕道士自己也觉得称“真人”受之有愧，屡屡禁止，但当地的乡人们一旦叫开了，你就无法再堵住他们的嘴。再说，黄冕真人几十年来在我们家乡当地那一带救灾赈济，帮助穷困，治病赠药，扶弱抑强，化解怨仇，造福一方百姓，保一处平安，救黎民百姓于危难，这周围的老百姓们倒是亲眼目睹，亲身感受到的。社会底层下面的黎民百姓要想表彰上面或有功之人，除了口碑，现在的社会是时兴送锦旗的，而在过去解放以前，则时兴送匾额。黄冕真人在解放以前的几十年间所收到的各方匾额，不下二三十块。


自古以来，道教内部派别林立，根据1926年收藏于白云观手抄本的《诸真宗派总薄》记载，截止于清朝宣统年间，中国国内共有道教派别85个。追根溯源，崇元观虽然兼有全真、正一的两派特征，但追根溯源，应该是太上老君所传的混元派中的一个小分支——自然清静派的一脉，以后又承袭全真派，然后是龙门派的传习。如果严格的盘根错节，寻根访古，小小一个崇元观，由于游方道士的落脚传习，崇元观道士恐怕承袭了道教分支的四脉、五脉、八脉、十脉也不止。前面说过，湖北的地理位置居于南方、北方之间，湖北的道教宫观也兼有南派（正一派）、北派（全真派）的两派特点。湖北的武当山，黄陂的木兰山，全真派与正一派两派融合，全真教徒与正一教徒共居一观，甚至尼姑与道姑共居一庙，和睦相处，道教宫观既供奉三清、真武，也供奉佛祖、罗汉，这在南北交界的湖北地方是十分正常的，这也是湖北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南北文化夹击下道教融合发展的正确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