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聚舍信仰：改朝换代时新政权的合法性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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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聚舍信仰：改朝换代时新政权的合法性来源

黄守愚搜狐博客



在“中国文化”的语境下，在改朝换代之际，常有“五星聚舍”的天文现象出现，以表示上天认可人间新政权的合法性。也就是说，新政权要获得各方的认同，必须有上天的告示，即君权神授，上帝通过天象来昭告天下，此政权在文化上、政治上具有合法性。甚至于说，只有文化合法，才能表明其政权是合法的，即使偏安一隅（譬如说晋室、宋室南渡），只要文化合法，仍然是合法的正统政权。可见，文化合法性比政治合法性更为重要。


“五星聚舍”又称作“五星聚合”、“五纬合聚”，五星，五大行星，即岁星（木）、荧惑（火）、填星（土）、太白（金）、辰星（水），舍，宿也，指二十八宿之一宿，其指五星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一个小范围内，譬如井宿、房宿。据文献记载，五星是五帝之子，上天的使者，人间有道，则运行有序，人间无道，则逆行变色，降灾惩罚人间并警告之。“五星聚舍”通常被视为改朝换代的征兆。譬如，传说周取代商朝，五星聚于房宿，齐桓公称霸，五星聚于箕宿。刘邦称帝，五星聚于东井。《开元占经》对“五星聚舍”信仰作了描述。《开元占经》卷十九引《易坤灵图》曰：“王者有至德之萌，则五星若连珠（郑玄注：谓聚一舍，以德得天下之象也）。”同卷引《荆州占》曰：“五星并聚，篡弑成。”同卷引《诗纬含神雾》曰：“五纬合，王更纪。”同卷引《海中占》曰：“五星若合，是谓易行：有德受庆，改立天子，乃奄有四方，子孙蕃昌；无德受罚，离其国家，灭其宗庙，百姓离去满四方。”


史书记载刘邦称帝，有五星聚于东井。《汉书·高帝纪》：“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沛公至霸上。” 长沙马王堆三号墓中出土的帛书《五星占》：“汉之兴，五星聚于东井。”


沈约撰《宋书》，对在其之前出现的“五星聚舍”及“四星”聚合与人事的对应关系作了梳理与描述，《宋书》卷二十五《天文志》 ：


《星传》曰：“四星若合，是谓太阳，其国兵丧并起，君子忧，小人流。五星若合，是谓易行。有德受庆，改立王者，奄有四方；无德受罚，离其国家，灭其宗庙。”今案遗文所存，五星聚者有三：周汉以王齐以霸，周将伐殷，五星聚房。齐桓将霸，五星聚箕。汉高入秦，五星聚东井。齐则永终侯伯，卒无更纪之事。是则五星聚有不易行者矣。四星聚者有九：汉光武、晋元帝并中兴，而魏、宋并更纪。是则四星聚有以易行者矣。昔汉平帝元始四年，四星聚柳、张，各五日。柳、张，三河分。后有王莽、赤眉之乱，而光武兴复于洛。晋怀帝永嘉六年，四星聚牛、女，后有刘聪、石勒之乱，而元皇兴复扬土。汉献帝初平元年，四星聚心，又聚箕、尾。心，豫州分。后有董卓、李傕暴乱，黄巾、黑山炽扰，而魏武迎帝都许，遂以兖、豫定，是其应也。一曰：“心为天王，大兵升殿，天下大乱之兆也。”韩馥以为尾箕燕兴之祥，故奉幽州牧刘虞，虞既距之，又寻灭亡，固已非矣。尾为燕，又为吴，此非公孙度，则孙权也。度偏据僻陋，然亦郊祀备物，皆为改汉矣。建安二十二年，四星又聚。二十五年而魏文受禅，此为四星三聚而易行矣。蜀臣亦引后聚为刘备之应。案太元十九年、义熙三年九月，四星各一聚，而宋有天下，与魏同也。鱼豢云：“五星聚冀方，而魏有天下。”荧惑入舆鬼。占曰：“兵丧。”太白犯南河。占曰：“兵起。”后皆有应。


有关“五星”全部天学含义，《开元占经》等文献多有阐述，不一一具说。文献还记载，“五星”出于东方，则“中国”大利。《史记·天官书》：“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五星皆从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国可以法致天下。 ”《汉书·赵充国传》：“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开元占经》卷十八引石氏曰：“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大利。积于西方，负海之国用兵者利。”1995年10月，中日尼雅遗址学术考察队在新疆民丰县尼雅遗址一座东汉末至魏晋时期的双人合葬墓中清理出土了一件“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文字织锦，这也证明“五星”信仰在历史上颇有市场。为祈福与祝愿出现美好的前景，人们会期望“五星”出东方，大利“中国”。


在这里，必须讲说一下“中国”的含义。“中国”是一个文化概念，不是地理概念，她是指拥有文化合法性的正统政权。追溯“中国”的起源，在我看来，至少可以追溯到有成型而稳定之文字记载的商代，乃至更早。这一问题，是我十多年前提出过的问题，事涉“玄牝”与月经的生殖神信仰问题，不作枝蔓，故不赘述。



黄守愚于阙一庐

夏历己丑十二月初三夜

西元2010年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