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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说到日本 移民,还是不移?
刘柠博客
种种迹象表明,移民潮来了。不是外头的移入,而是里头的“溢出”。每天一开手机,都会收到十数条短信移民广告,对象国越发“偏安”(已从北美、澳洲发展到南美和非洲),资费却越来越看涨;看凤凰卫视,总有个被频繁插播的广告,一个穿职业女性套装、长相酷似潘石屹夫人张昕的熟女型OL,腋下夹着一只文件夹,边走边说:“移民,其实很简单……”;有记者采访经济学家许小年,问及对时下的感受,许坦陈:“我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的学生,这两年最多的话题就是移民,原因是生意难做”;另据招商银行调查,近60%的千万富翁已经完成了投资移民手续或有相关考虑,而亿万富翁(可投资资产规模在1亿元人民币以上)中,约有27%已经办理了投资移民。
此番移民潮究竟潮起于何时,吾虽不察,但确乎从去年开始加速,这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可感知的。而2010年,那可是上海世博的华丽盛宴成功收场,中国在经济总量上超越日本,作为经济大国获得了空前自我实现感的一年。可见,移与不移,并不单纯是一个经济问题。确切地说,基本上不是一个经济问题。
在移民问题上,没有比东邻日本更富于比较性、参照性的案例了。这不仅是因为二者在历史上都有过被所谓“黄祸论”的西方舆论所警惕、牵制的时期,而且,就在中日历史性易位的统计数据刚刚发表不久,日本遭遇了史上罕见的3.11巨震,经历了地震、海啸、核事故“三位一体”的地狱试炼,其国民在严峻危机关头的心理取向和选择,无疑是最说明问题的指标。
震后,东洋媒体上出现了一个新流行语,曰“飞人”(Fly-Jin),是由英文“Fly”(飞翔)和日文“外人”(Gaijin,即“外国人”的简称,略带轻慢的意味)合成的造语词,用来指那些在地震发生后,特别是核事故开始升级后匆匆逃离日本的老外。客观地说,对老外们的撤退,日人并无多少怨怼。毕竟,人命关天,如此触目惊心的大灾难,对今天的日本人来说也是头一遭,即使平时再训练有素,一时间却并无多少真正有效的应对措施。选择做“飞人”,是人之常情,更是人家的权利。因此,对位于东京的外国使领馆倾巢撤离,仅在关西地区保留几名现地雇员值守,日本从国民到舆论,绝少有置喙。更多的人,其实是闭上了眼睛。
对用脚投票者,日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同时却视那些选择留下、誓与列岛共“陆沉”者为真朋友,所谓“患难见真情”,所以会有震后日美关系的空前强化。在列国使馆纷纷撤离的时候,只有美国政府对在日美国人发出了“请根据日本政府的指示和发布的信息行动”的指示,连一纸归国劝告都未发。表面上一切交给日方,水面下却力挺菅直人,甚至不惜施压,给足了日人面子。
事实证明,留下来的,的确个顶个是堪称“诤友”的仗义之士。其中,不乏早年来自英语国家、后在日本成功的艺能界人士、大相扑力士等名人。在这部分人中,中国旅日作家李长声颇具代表性。震后初期,他在微博上如此回应国内粉丝敦促其速回京城的吁请:“值此吃喝用紧缺之时,我在日本,多一张嘴,或许并不好,所以我支持中国人尽量回国去。可是,我有好些日本朋友,多年来一起吃喝玩乐,现在出事了,我逃之夭夭,说不定他们会伤心,觉得外国人不可交。如此而已。”结果,直到巨震过去四个月后的7月中旬,他才安排了暑期回京的行程。作为资深“长粉”,我自揣或可体味其心境于万一。长声非日人,但久寓扶桑,深度浸透东洋文化,不知不觉间身上便带了诸如武士道之重“洁”(Kiyoshi)的精神气场,早已是朋友圈中的共识。
更给日本撑面子的,是哥伦比亚大学名誉教授、被称为继赖肖尔之后当代最重要的日本文化学者的唐纳德・金(Donald Keene)的入籍。日前,金教授在《中央公论》杂志(7月号)上撰文,披露了自己在89岁高龄“归化”日本的心路历程:“我并非要从美国退避,也不谋求在日本更大的经济上的成功。只是从对此前自己所蒙受的亲切的谢意出发,萌生了一种想要把人生的最后时光,与我眷恋最深的人们一同度过的愿望。”尤其是看到震后,“飞人”们像受惊的鸟群般仓惶逃离的情景,老人家内心被刺痛,难以自持,遂当即表明了归化的立场,以示对日本之不离不弃。以金教授在国际日本学界的重量,这份支持之巨大,堪比百年前英国学者小泉八云(原名拉夫卡迪奥・赫恩,1850-1904)的归化。
尽管灾难过后,大规模限电、日元飙升,经济萧条加剧,有目共睹;国土变窄,填海地浸水,岛国似乎更不易居了,但绝少听说有日人的“溢出”。至于说“飞人”,确乎飞了不少,可一向为日人所珍视的“铁杆”几乎都没飞。且随着灾难的渐行渐远,那些飞走的,又开始学“候鸟”,纷纷往回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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