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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一定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个问题:“台湾怎么样?是不是很民主,很自由?”
不管是在从广州飞往台北的班机上,还是朋友聚会的闲谈里,初次相识的朋友一定会问我这样一个问题。
这不由得又让我想起了当初韩寒来台湾之后写的那篇文章——《太平洋的风》。事后很多人对这篇文字有了极大的争议。事情过去了一年多,现在让我们忽略韩寒的身份,单就他作为一名旅客而言,在台湾停留短短的三天,能看到的那一切,老实说,却都是台湾的日常一景。
我在台湾,现在是第三年,和韩寒一样,我的经历中也遇见过一些很优秀的台湾人,礼貌、和气、健谈、优雅、欢乐……但是当台湾人问我“你觉得台湾怎么样?”的时候,听了我的回答,他们往往或而开怀大笑,或而脸红一笑,不置可否。
说到这儿,你可能会觉得,“台湾就是这么一个好地方,充满民国风,因为台湾很好地保存了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这个说法,从来台湾到现在,我听过无数朋友讲起,也看过许多来过台湾的朋友所写出的感想,对于理解台湾,基本上都没有背离过“民国风”的脉络。
那么当在行走两岸之时,要怎么看这样的“民国风”?
一
首先,所谓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到底是什么?达则兼济天下?温良恭俭让?百善孝为先?还是其他的一些从小便被我们耳熟能详的经典故事?
最开始我也是会把台湾人的礼貌当成是一种优秀传统文化:下公车时人人都对司机说一声谢谢,司机也回一声谢谢;走在街上,行人热切的为你指路,有些甚至直接说,“要不我开车带你一段?”
前段时间曾有过这样一件事,缘起我自己的学校在山上,有活动常常需要下山,有时为了赶时间我索性便搭计程车直接杀下山去,结果因为开的有点急,下山车有点多,不小心蹭了前面的车一下。我一看,心想坏了,这下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前面被蹭的那台还是BMW,仔细一看,车尾部已经有一块凹了进去。
如果依照我的一些经历,双方车主一定是当场把车横在路上,开始拍照,打电话叫保险。甚至也不管后面的车龙塞的有多长。但事情却大大出乎我意料,两台车好像什么事没发生,继续向前开。
假如故事到这里就结束的话,你一定会觉得台湾人怎么这么懂礼貌,这么守规矩。其实和很多人一样,当时一瞬间我是有些震惊了的,我愣愣地看着前面车的凹痕,问司机,什么蹭了车你们不用停下来讨论赔偿的事?
司机说:“现在是高峰时期,停下来挡住后面的车不好,因为山路只有这么一条。”接着他笑了笑,指着悬在后视镜上面的一个小装置对我说,“而且因为台湾的车都装有行车记录器,是可以根据这个里面记录的内容去保险公司索赔的。”
对的,BMW的车主之所以不用停车下来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他很有礼貌很守秩序,而是因为今天这里有一套很科学很人性化很规范的交通规则在保护着他的权益,所以他并不需要为了车身被撞凹了一块而停车暴走。而也正是这个细节,让我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感触良多。
二
其实台湾早十几年是这样的:居民区大家都纷纷把垃圾从窗子里丢下去,人走在街上随处乱吐痰,台湾游客去到外国一样的大吵大闹,丝毫没看见今时今日台湾的半点风气所在。如果说这是传统文化的传承,理应是一直延续下来的传统,世世代代都应是如此。
为什么台湾变了,变得像今天这样礼貌有序?是因为所谓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深蒂固?但我却从来未有在中国的哪一页历史书中找出这样的传统来对应着现代生活的种种小细节。而且我还发现,几乎在很多发达社会都会有这样礼节性传统,难道洋人的礼貌也是传承自“中华传统文化”?
这样的礼仪、这样的守秩序,与其说是传承自“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如说这是得益于现代公民社会的发展所赋予的台湾社会与民众的价值,是一种公德心,甚至是一种可以被民众所信赖的制度,正如那行车记录器一般。
诚然,台湾继承并保留下了许许多多中国大陆所未有保存或不被重视的一些传统,如一些传统的宗教信仰、民间习俗等等。通过继承这些传统的东西,让台湾社会焕发出一种不同于大陆的风情,且这些已然成为了台湾这个社会进步的一个多元内驱力。但如果你说因为大陆人不会“讲文明懂礼貌”但台湾有,所以台湾就继承了那些所谓的“优良文化”的时候,我觉得这样的说法,未免过于牵强附会。
但依旧有很多人在今天用这些礼貌的例子刷着屏想告诉每一个人,台湾会这么好正是因为“传统中国”的风貌,正是因为“民国风”的影响,让今天的台湾社会自由民主、开放温和,让台湾人民温良淳朴。
今时今日的台湾并不是陶渊明笔下阡陌纵横、屋舍俨然、人民怡然自得的桃花源。更不可能是早年风雨飘摇的民国社会,而今天这样的台湾社会,确实有来自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不过这一切的美好,并不能单单归结为“优秀传统文化”的作用,更应该是几代台湾社会不断碰撞、不断改变而来的结果。
三
今天也许有很多人会一方面羡慕对岸社会的成就,又或者是愤怒地回击着那些针对我们的有些荒唐的言论,但无时无刻请都要记住一点,不盲信不盲从,切不可因为我们自己的生活带给我们的无力感而去信仰一些其实是我们虚构出来的浮华,台湾是有他的好,但台湾不是很多人口中那么完美的“民国”,且就算是台湾的好也不一定合适我们,同样台湾的社会也有一些我们不曾碰触到的阴影。
同样对于台湾朋友,希望你们真实地了解到你们对于大陆所存在的意义,切勿让偏见,染指了台湾所拥有的那些美好价值——那些理应被我们这些对岸学生了解、知晓,进而感动而去学习、去深入、去理解,甚至带回去的一些东西。
诚然,两岸社会在隔绝了如此多年,重新走到一起的今天,不光是台湾社会正在学会一点点找回面对大陆的平常心,大陆的我们也同样在这样一次次的接触中,寻回对于台湾的平常心。这是一个必经的历史过程,一段复杂却注定充满故事的行程。
来源: 人民论坛网 作者:余泽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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