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五七干校
在权力再分配中,许多干部特别是知识分子干部,被迫“靠边站”,失去了工作和权力,发配到五七干校去接受劳动改造。笔者用曾写过仅在博客上发表过的一篇短文《点评两首诗》,重现当年毛泽东五七干校的原形。
点评两首诗
第一首:《五七道路》 作者 牛玉儒(2004年8月14日,病逝于内蒙古自区党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书记任上)1976年(图17-5)
图17-5:《五七道路》 |
五七道路宽又广,
锤炼红心为人民,
今朝学习添翅膀,
来日展翅任翱翔。
第二首:《江城子 五七干校》 作者 高国彬 1969年 (图17-6)
图17-6:学员“劳动课”间休息 |
枯树寒鸦啼声咽, 夜阑更深人不寐, |
* * * * * * * * *
点评前,先说啥叫五七干校。
啥叫五七干校?年轻人可能不太懂。简单地说,就是按毛泽东的“五七”指示建立起来的干部学校。
1966年5月7日,毛泽东写给林彪的一封信中要求:“军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这个大学校,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又要随时参加批判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斗争。”信中要求工人、农民、学生、商业、服务行业、党政机关工作人员,“也要这样做”。之后,人们常说的“亦工、亦农、亦文、亦武”,都是这个意思。
这就是著名的“五七指示”。这是典型的自给自足的农耕思想,也是现代版的陶渊明主义。
在文化大革命风暴中,经过“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四旧”、批“资反路线”、夺权、“群众专政”、清理阶级队伍和武斗等,一场接一场的厮杀,该杀的杀了,该判的都关起来了,剩下了大批“问题干部”,仅中央机关就占干部总数的82%。在这些人中,相当一部份是高学历、高素质,他们过去在组织上或思想上,大都与刘少奇、邓小平、彭德怀等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与美帝、苏修、国民党反动派勾结的嫌疑,因而有应得之“错”或“罪”;但毛又无可奈何地说“查无实据”。怎么安置?还有学校里的那些“王八蛋”,诸如那些教授、学者、专家等;毛泽东曾愤怒地厉声责骂大、中学校是“庙小神通大,池浅王八多”。怎么安置?留在城市里,他们会做小动作,无事生非,甚至兴风作浪。中国无法继承清代充军发配那套,因为,他们是封建专制,我们是“人民民主”,过不了这个“理”;也无法借鉴苏俄流放政策,因为,没有可供使用的西伯利亚,那里遥远而辽阔,且常被冰雪覆盖,是个放逐的好地方:苏共列宁、斯大林时代,曾使数百万个“政治犯”“思想犯”在那里自生自灭。正当毛泽东等中央高层领导人为处置上述干部犯愁时,1968年5月,远在边陲的黑龙江省庆安县,突然冒出了一个柳河五七干校。
据创办柳河五七干校的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负责人说:“柳河这个地方,自然资源比较好,也有一部分空出的房舍,安置第一批干部不成问题。第一批干部到达柳河后,还可以继续建房、开荒、种树、办小工厂,为安置第二批干部创造条件。”这位负责人还说:“五七干校是改造和培养干部的好地方,是实现机关革命化,搞好斗、批、改的一种好办法。”
到底是“安置”还是“培养”?这位负责人大概不想也不敢说得太明白。
毛泽东发现柳河五七干校的材料后,大赞“培养”说,欣然命笔,在材料上批道:“对反修、防修,对搞好斗、批、改,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应引起我们各级革命干部和广大革命群众的高度重视。”批语传阅后,中共中央于1968年9月30日,通令全国照办。于是,五七干校遍地开花,全国一片“红”。
“五七干校是改造和培养干部的好地方”,怎样改造和培养呢?学工,就是盖房、挖渠、砸油、磨粉之类。学政治,就是读毛主席语录和“老三篇”。林彪说:“‘老三篇’不但战士要学,干部也要学。”林彪跨台以后,便学毛主席的其他著作。学文呢?对于那些高知学员们,诸如那些专家教授们,他们虽然懂得什么运筹、模糊等高等数学,或会做诗写文章,但由于“伟大领袖”说“书读得越多越蠢”,急需由工农兵给他们补一补文化课。学军呢,有吹哨起床,排队下地干活的操练。只有学农范围较广,春种、夏锄、秋收、冬备,样样得按时,样样不能少。这就是五七干校。从当年干校学员们写的回忆录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反修、防修”和“培养”这种堂而皇之又荒谬绝伦的口号压抑下,他们对被遣送到农村去接受劳动改造的失落、无奈和愤懑。
1979年2月17日,国务院发出了《关于停办“五七”干校有关问题的通知》,数十万机关干部和知识分子,先后从劳改生涯中解脱了出来。自此,历时十年辉煌的五七干校寿终正寝,从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给历史留下了一页令人难忘的篇章。
看看五七干校的历史,再看看当年干校学员们所写的回忆录,你就会对上面那两首不同心声的诗作出自己的评断。
不管人们怎样评断这两首诗,作为一个过来人,笔者对这两首诗的点评是:
第一首《五七道路》是“真实的谎言”
为了摆脱困境,当时最有效的办法之一是向上表忠心。这是一首典型的阿谀表忠诗。作者绝不会相信,学会种地就会给他“添翅膀”,学会锄草,学会“你前腿弓,那个后腿蹬”(《朝阳沟》学锄草唱词),就能使他“来日展翅任翱翔”。但要表示忠心,就必须有这样美丽动听的谎言,而这种谎言的的确确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写照。不过,不容否认的是:“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的毛泽东,用真假搀和的谎言,夺得了天下;作者用“真实的谎言”,“翱翔”在呼和浩特市委书记的任上。
第二首《江城子 五七干校》是“深藏的真情”
那个时代是残酷批斗和争相表忠的时代,许多人的真实情感往往被那美丽动听的、感人落泪的、甚至神圣得不容置疑的谎言所掩盖。“骨肉分离,伫立对残月。”分明是真情的宣泄。这是一首典型的泄愤诗。这种另类忿恚权势诗,当时必须深藏不露,否则,作者早已是高墙囚徒,甚至还有暴毙荒野、永别妻儿的可能。
第17章附注:
附1、被苏军蚕食掉的国土 (回原注处)
在黑龙江密山市的地图上,兴凯湖上有一条直线分界线,东南起于龙王庙,东北止于当壁镇。在六十年代以前的地图上,这条直线边界线一直延伸到二人班乡。然而,到了五十年代农业合作化时,为了“便于管理”,农村大搞合村并屯,“大搞集中居住”,住在直线边界线一侧的零星居民,被迫北移,为苏联蚕食中国领土创造了有利条件。自此,这条实地边界线,从当壁镇起便向北弯曲。这一弯曲,使我国丧失约十多平方公里的国土,比珍宝岛大十多倍。事实也确如此。1966年5月,笔者在大顶山大队以南的边界我方巡逻线上,即地图上兴凯湖西侧向北弯曲线的顶端处,发现了一块石碑。记得石碑露出地面高约60厘米,宽约35厘米,厚约6~7厘米,正面刻着“拉字牌”三个大字(不知其意),落款是“大清国光绪三十二年立”。我问大顶山大队的大队长:“这是界碑吗?”大队长说是界碑。他指着南面苏联管控的一条山岭说:“十多年前,界碑还在山梁南面坡底,不知什么时候被搬到这里。”他还告诉我:“(他们)大队里有几户祖坟都在南山坡上。五八年前,老毛子还叫过去上坟,后来他们修了路,设了铁丝网,盖了瞭望塔,就不让去了。”我问他:“向上级反映了没?”他说:“反映了多次,说外交部知道。以后没有了下文。”我目测了一下:“拉字牌”距南岭岭脊约4华里,约为地图上“向北弯曲”距离的1/2(按兴凯湖湖面直线分界线长约70公里的比例计算);岭南坡长不得而知。
附2、民族主义立场 (回原注处)
解决中俄边界的原则应是不承认、不冲突、维持现状。其一是要俄国人承认过去的九项条约是“不平等条约”,其二是维持现状,不挑衅,等待时机。毛泽东、周恩来在与俄国谈判边界时,曾经坚持过这个原则。坚持这个原则,就是当时机成熟中国有条件收复失地时,无论在外交上、军事上,都会给后代子孙留下一个占据国际法理高地的有理、有利空间;但当江泽民的中共,偷偷与北极熊签订条约使其侵占中国领土全部合法化后,收复失地的路子就被卖国贼彻底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