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⑹、“一打三反”典型:邵阳县纪实
根据陆芒编著的《老虎坪纪事》一书记载的史实,笔者选、删、改写如下:
湖南邵阳县在1967年的“群众专政”中,曾在杀人上大显过身手的毛的“群众”,杀人的手又发痒了。1970年农历正月初八,他们在县里召开的三千干部誓师大会上,县革委主任、人武部部长汪某杀气腾腾地说:“这次‘一打三反’运动,就是要用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头,将旧社会遗留下来的那些污泥浊水、资产阶级毒瘤、也就是那些贪污、盗窃、投机倒把和形形色色的反革命分子、坏分子,以及有各种各样严重问题的人,全部、干净、彻底地清查出来,该抓则抓,该关则关,,该判则判,该杀则杀,以免他们一有风吹草动就跳出来兴风作浪,危害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对于这些危害社会的残渣余孽和害群之马,绝不能心慈手软,要下狠心将他们一网打尽,斩尽杀绝。”“杀!杀!杀!……”,他一口气喊了七个杀字后,高呼道:“要杀出全县城乡一片红,要杀出一个红彤彤的新世界!”县革委抽调大批干部组成工作组,分赴所谓“资本主义势力发展严重的地区”,去领导、督促运动的深入开展。在县直属机关,集中各系统2,000多名干群,分三期在县一中举办所谓“学习班”,开展“一打三反”。县革委抽调一百多名干部,组成专案班子,领导“学习班”;选拔177名贫下中农代表,组成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驻“学习班”。某部政委在“学习班”培训会上说:“现在是二百米拼刺刀的时候了,不要心慈手软,要把火药味搞得浓浓的,给他们以致命的打击!”他号召:“领导者要威风凛凛,指挥者要杀气腾腾,执行者要步步扣紧,搞得他们昏昏沉沉!”
经过毛式“群众运动”规则的运筹,果然“战果累累”。据邵阳县公安局粗略统计:全县共挖出反革命组织98起,成员744人。(最后落实,除一起涉嫌立案外,其余全是假的。)全县农村展开的“一打三反”运动,刚刚一年,也取得了“辉煌战果”。据1974年地县联合调查团摸底统计:共打击了19,721人,其中,贫下中农等劳动人民17,016人,占被审人数的86.3%;有15,340人被打成贪污盗窃、投机倒把分子,定性金额123万多元;有6,417人被关押,抄家1.6万户,抄走各项财产无数;有300多人被迫害致死,91人被打成残废,数十个家庭倾家荡产,或家破人亡。
该书还记录了几多个人和家庭的悲惨遭遇:
黄亭市粮站会计罗庆云,怀疑他是只“大老虎”。毛的“群众”用“车轮战术”轮番“轰炸”,在用各种刑罚狠狠整了他两天两夜之后,他躲在厕所里用剃须刀片,刎颈自杀。死后,被宣布为“对抗运动,自绝于人民的现行反革命分子”。
下花桥医院革委会副主任李根银,因看不惯刑讯逼供的做法,对人说:“听说中央来政策了,松了。”一句话,被扣上“动摇军心”的帽子,批斗三次后,刎颈自杀。
下花桥区发现了一条“打倒毛泽东”的“反标”,疑地主出身的完小校长、学区主任邹仕楚所为。酷刑之下,邹说:“口说不信,我自剖心肝,让你们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当众菜刀剖腹,肠胃全部流了出来,急救无效身亡。后经省公安厅鉴定,反标非邹所为。
小溪市公社文昌大队赤脚医师简雪波,运动中疑他有经济问题,关在大队部的“学习班”里。适逢他爱人生女,向治保主任请假去塘渡口购买坐月子食品。大队党支部书记知道后,疑其借买东西为名去县城里告状,便派人追打成重伤,第二天不治身亡。
河伯岭林场马头岭工区妇女主任邓细妹,有五个月的身孕, “一打三反”中,遭人诬陷,被人强迫脱光衣裤,坐在装满水的大脚盆里,名曰“坐水牢”,活活折磨而死。
河伯公社上阳大队十九生产队贫农陈勋尧,曾贩卖过几匹土布,“一打三反”中,被打成投机倒把分子,背脊骨被打断,睾丸被捅烂,疼痛难忍,遂上吊自尽。
九公桥公社湘河大队贫农谢习之, 篾匠(用竹子薄片编制用品的手艺人)。1962年起外出搞副业三年,年年按规定交纳费用,未欠集体分文,却被县革委会工作组打成“资本主义典型”。他们给他算了三笔“剥削”帐:1、三年中先后带徒弟六人,按每年剥削每个学徒180元计,共剥削3240元,再按60%退赔,计1944元;2、在外给人打晒簟(凉晒农产品的竹席)936床,每床获暴利0.5元,计468元;3、在新宁县花500元买了一座旧屋架子修屋,剩余部分木料,做了四副棺材,出卖两副,得230元,重罚500元。三项合计2,916元,命谢立即退赔。谢见了罚单后,旋即悬梁自尽。
新建公社新民大队团支部副书记刘再兴,回乡知青,贫农。因爱提意见,被人怀恨在心。“一打三反”时被诬为反革命,关入烤烟房折磨46天,打得遍身是伤,后吊死在大队部。
九公桥公社湘河大队贫农回乡知青谢龙,因参加过“横空出世”的造反组织,运动中把他关押到大队,逼他承认该组织为反革命组织,严刑逼供下,谢不堪忍受,碰壁而死。其老父见儿子被整死,悲愤交加,一命呜呼。
县肉食品公司职工何文亮,下中农出身,以诊猪诊牛为业。“一打三反”时,被抓到邵阳饭店毒打致死。临死时,他高喊:“我相信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总有一天会胜利!”
红石公社石湾大队贫农社员邓星飞,因积极参加文革,运动中被诬为反革命,先后在公社、大队关了十一天,受尽种种酷刑;后被人用铁棍活活打死,反说他畏罪自杀。
黄亭市公社金锋大队中农邓星杞,1958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学院,先后在本县二中、四中、五中任语文教师,1970年调县教师训班教语文。因学员们要求去韶山参观的请求没被教育组批准,他们选出九个代表,带着报告去县革委会请示,犯了“冲击新生的红色政权县委”罪。邓星杞被打成“幕后操纵指挥者”,批斗七天后,悬梁自缢。由于宣布他“是畏罪自杀,是现行反革命”,其妻随之自杀身亡,未满周岁的小儿断奶饿死,祖父母被活活气死:一家三代冤气冲霄!
长乐公社民办教师田南堂,为人心直口快,敢讲真话。他写了一张大字报说:“书记弄虚作假,害得群众冒饭呷。”公社书记批评他以下犯上。他说公社书记的屁股没有坐正,还说大队书记为了向上爬,给县委X政委送茶油、送鸡婆、送猪肚子、猪腰子、猪舌子等等。公社书记说他恶毒攻击县、社、队三级领导,反动之极,宣布逮捕法办。田在县监狱绝食五天后暴毙。但暴死原因至今还是个谜。
据《邵阳县志》记载:在“清队”高潮的1968年7、8、9三个月中,全县共杀死295人,自杀277人,毒打致残204人;其中,年龄最大的78岁,最小的4岁。1970年的“一打三反”运动,又“有300多人被迫害致死,91人被打成残废”。显然,“一打三反”运动是清理阶级队伍运动的继续和发展。邵阳县是文化大革命的缩影,因而是毛泽东强加给中国人民苦难的冰山一角。